第五百零二章信仰的崩溃
有年轻力壮的官员不信邪，从裴有文手中接过两个铜球，尝试着拉扯，但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拉扯得面红耳赤，都没有拉开。
这一下也彻底将其他人的兴趣给沟了起来，纷纷上场尝试。
结果不管是谁，即使是力气极大的虎卫军团的军团长张仲熊竟然都没有拉开。
但张仲熊自持天生牛力，自然是不甘心，大喝一声再次扯着两边绳子，青筋暴露，拴在两个半铜球手柄上的绳子被扯得笔直，张仲熊身上的汗水如同蜿蜒的小蛇在肩背上滑落。
但是，最终依然没有拉开。
“二哥，我跟你一起来。”看了半天热闹的张红玉终于忍不住了，心中吃惊的同时，上前和张仲熊同时各自拉扯一个半球。
但接下来，即使合他们兄妹二人之力，拉了半天，依然没有拉开，反而是让铜球不小心摔在地上从一侧滑开一个缝隙，李清照上前轻易拉开。
“两边各自十六匹马了。”这时城楼上有人大声惊呼。
众人一听，立刻转头看向城墙下面，只见不知什么时候，两边各自已经有十六名骑兵拽着绳子拉着一个半铜球。
“轰……”
一声巨响传来，全场一片震天惊呼。
终于在正午时间段，金城南门前，那两个铜球随着一声巨响传来，被足足十六名骑兵纵马全力拉开了。
惊呼过后，所有人看着那分开的两个半铜球又先是一片寂静，然后便是冲天的呼啸声，犹如春雷滚动，最后变成难以置信，犹如见了神迹一般的百姓们互相或激动或畏惧或兴奋的议论声。
而随着骤然失去拉力的三十二名骑兵胯下战马被震天的喊声惊动，骑兵费尽的将战马安抚下来，两个空心半铜球被各自拽到了中间场地的最边缘。
城楼上，裴有文早已经历了震惊、难以置信、惊惧等复杂情绪，此时毫无形象的拿起那缩小版的两个铜球，再看看城墙前面的三十六名骑兵，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而此时钟少坤不顾自己的身份，直接站在南门前，将重新合起来的铜球再度展示给挑选的一些胆大的老百姓看，还让百姓随意拉扯开来进行展示，并不厌其烦的讲其中的道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越来越多的人以形色不一的神色目光看向仿佛在一瞬间老了好几岁的裴有文时，后者终于回过神来，长吸了一口气，对着赵谌恭敬一礼，道：“请王爷解惑。”
赵谌挥手道：“裴老不如先坐下，听本王对你好好说道说道。”
赵谌其实是有心想要埋汰几句，但见裴有文那样子，担心自己说的话太过刺激，直接将老头给弄晕过去。
待裴有文坐下之后，赵谌环视全场所有官吏，才道：“其实，你们但凡是认真研读过本王亲自编写的兰山书院物理教材，都会明白刚才这个马拉半铜球试验，是因为我们所处的这片天地之中到处充满了气的原因，而这气本王在书中称呼他为空气。
而有空气便会有气压，有气压便会产生力。
原来铜球里面也有气的时候，便没有气压，如今里面没了气，成了真空，而气就跟水一样，哪个地方没有气便会流动过去，从而外面的气便从外面压住了铜球，而那三十六匹马正是与压在两个半铜球上的气比谁的力气更大。”
不少人一脸恍然之后，却又带了一些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神色表情。
赵谌将众人神色变化看在眼中，继续说道：“事实上，要证明空气的存在，远不止刚才这一种方法，只不过这种方法更容易让人们感到震惊，更能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而已。
现在，本王亲自给你们证明一下空气的存在。”
说着话，赵谌在众人目光之下，拿起旁边的茶壶，给自己的茶杯里面斟满了水，直到水已经溢出了一些，确保茶杯里面再也倒不了丝毫多余的水。
然后才从旁边桌案上随手取过一张纸，很是随意的扣在茶杯口上。
下一刻，神奇的一幕又发生了。
赵谌将茶杯翻转倒了过来，不但纸没有跌落，就连茶杯里面的水也没有丝毫溢出或者倒出。
全场自然是又一片惊呼和难以置信，只不过因为王爷当面，无人敢放肆和喧哗。
但所有人都是一脸的疑惑和震惊，等着自家王爷解惑。
裴有文一脸苦涩的说道：“王爷，难道这也是因为天地中有空气的缘故。”
赵谌微微颔首，道：“没错，的确是因为天地中有空气，且空气对纸的压力强过了水往下倒对纸的力量。
说着话，赵谌示意旁边跃跃欲试的张红玉用手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那张纸面。
结果，下一刻那张纸被轻易捅破了，然后茶杯子里面的水便哗的一下全面洒在了地上。
裴有文没有吭声，而是用自己身前桌案上的茶杯重复了一遍刚才赵谌的过程，又看了一眼城前在士兵控制下有序退场的百姓们，最后深吸一口气，道“请王爷解惑？”
“裴老，这便是因为这天地之中充满了空气的原因。”赵谌很想解释的深奥一些，但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一下子说不清楚什么叫大气压强，只能简单的这么说。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清照在旁边突然插话道：“具体来说，因为空气也是一种物质，就好比人在水中游，会感受到水的阻力一样，其实我们人在天地中奔跑同样有空气的阻力，只不过因为阻力太小感受不到而已，但大家都乘坐过船，当知道船帆张开之后，即使没有风，在行驶过程中也会有很大的阻力，而这便是因为船帆平面积足够大，与空气接触面大，空气的阻力也就大了。”
一直在一边冷眼看着裴有文的刘广平突然说道：“王爷，臣明白了，这就好比臣手中这只笔和这张纸在同一高度同时往地上落去，但毛笔先落地，而纸却因为面积大，空气阻力大，会缓缓飘落的道理一样。”
说着话，刘广平同时将旁边桌案上一只毛笔和一张纸仍下，验证了他刚才说的话。
赵谌看了一眼刘广平，心想这其中与毛笔重量明显比纸要重有很大关系，但纸飘落的原因主要还真是平面积大的缘故，所以便微微颔首，道：“没错，的确是同样的道理。”
反倒是监察司使，与刘广平矛盾越来越深的宋子轩突然说道：“王爷，臣也明白了，这就好比拿着伞顶风走路时的感觉一样。”
其他不少人不管是否真的弄懂了，也纷纷出声附和。
只是裴有文等理学派的官史和教习一脸苍白，因为今天这场试验可不简单的是证明这天地中有空气存在这般简单——今天这场试验对他们理学派是一次重重的打脸。
因为早在一个多月前，在赵谌和李清照、钟少坤的引导下，他们与裴有文等理学派便因为这天地之中是否有空气的存在而争辩不休，有意无意的给所有人一种这已经是理学派和格物派的一个象征性的理论说法的错觉。
可是，如今事实证明，理学派的说话是错的。
事实上，只要是稍微理性一些的人，或者稍微懂一点理学派、格物派学说的士人、儒生其实都知道，今天这场试验只不过是验证了格物派所言气如水的描述，却并不能说明理学派里面对‘气’的那些抽象描述就一定全是错的，更不用说整个理学派的学说了。
但问题是以人们的惯性思维，一处错，便会有多处错，乃至处处错。
甚至当场便有理学派一方部分官员的信仰信念开始了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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