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也堆了杂物，最底部的纸箱似乎被老鼠啃了，细细碎碎的缺口，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只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飘出，箱子旁边还有一捆编织袋，底部渗出了深棕色的泥水。
沈瑜盯着污渍看时，老人已经弯腰把编织袋往里面推了推，声音带着点歉意：“年纪大了，总爱囤东西，也是家里放不下才堆出去的，物业说消防通道不能堆，我一会儿就收拾。”她手腕上的木镯子撞在编织袋上，发出一声脆响，袋子里的东西似乎是玻璃。
客厅里拉了窗帘，光线有些昏暗，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出细长的光影。老人热情的邀请三人坐下，沙发两边的扶手上还搭着条毛线毯，针脚细密，边角处还绣着朵兰花，看着像是后面补上去的。
茶几上的水果盘里盛着洗净的苹果，茶杯里的茶汤已经和白水无异，袅袅热气蒸腾。
“坐，别客气，今天提前收租，是不是公寓出什么事了？”老人双手捧着茶杯，眼里有些担忧的看着几人。
常欢摇了摇头：“没有，只是管理员个人行为，我们主要还是因为其他住户反映，说楼道堆这么多杂物有安全隐患，过来看看您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常欢话音未落，老人已经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很麻烦大家，也不是好习惯，我就是舍不得扔。”
老人望向墙角的纸箱：“这些都是我老头子留下的，还有我闺女小时候的课本、玩具什么的......我就是想留个念想......”
陈弈的目光扫过墙上的相框。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张全家福，照片上是一家四口，其中穿小白裙的女孩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站在爸爸妈妈中间笑得明媚灿烂。而角落里却站着一个身形瘦长，有些畏畏缩缩的看着镜头的女孩。
而全家福旁边的日历并没有翻页，时间停在了十年前，边缘被反复摩挲得起了毛边。
常欢时刻注意着陈弈，发现他的目光停在墙上的全家福上，微微眯起眼睛，转头看着老人轻声询问“阿姨，您那两个闺女现在......”
“在南方工作，忙。”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低着头抚摸着手中的茶杯，袖口不经意间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膏药：“总说忙，忙，忙......一直忙啊……”
老人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忙，外面那堆东西我也不会丢的。”
老人放下茶杯：“比起这个，前阵子，我总能听见有人大半夜的敲门。”
她的声音突然压低，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我睡眠浅，被吵醒了就去门口看看，但我每一次从猫眼往外看，楼道里都是空荡荡的，根本没人。”
老人抬起头望向了房门，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可敲门声还在继续，我看不到人……”
“笃笃笃。”
就像是为了印证老人的话一样，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房间里忽然多了一股霉味，白炽灯在头顶发出细微的电流声，时不时闪烁着，仿佛随时会跳闸熄灭。
常欢猛的站了起来，瞳孔微微收缩。
陈弈眉头紧锁，顺手拿起桌上的花瓶：“我去看看。”
陈弈一步步朝着门口靠近，每走一步，敲门声就愈发清晰，仿佛就敲在陈弈的心上。
当陈弈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手时，敲门声却突然停止。
“陈弈，让开！”
沈瑜的声音陡然响起，却为时已晚，门把手极速转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道白影瞬间破门而入，直接冲着陈弈的面门袭来。
“陈弈！”沈瑜大喊一声，陈弈迅速向后退去，沈瑜的身影立刻冲上前，挡在陈弈面前，提着一把榔头就直接对着白影的脑袋挥去。
“啊啊啊啊！”
白影躲闪不及，被榔头正中太阳穴，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声，就立刻朝着门外跑去。
陈弈拦下了跃跃欲试想要追出去的沈瑜，门外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动静。
陈弈和沈瑜对视一眼，回头看着老人，神色莫测。
沈瑜勾起嘴角，扬了扬手中的榔头，微笑询问：“您说，为什么那个东西会这么害怕这把榔头呢？”
老人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垂眸轻轻摇头：“我怎么会知道呢......”
沈瑜嗤笑一声，故作苦恼的双手环抱，看向陈弈寻求答案：“可是，这把榔头不是我们带来的，那我是在哪儿找的呢？”
沈瑜扬起下巴看向玄关的杂物堆：“是在那儿吗？”
陈弈配合的摇了摇头：“不会，你进门的时候没有拿，也是刚刚才从沙发那过来的。”
沈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又抬眼看向老人：“可我只在沙发那里停留过，那是在沙发上吗？”
陈弈勾唇，看向了常欢：“不会，常欢是第一个过去的，如果沙发上有一把榔头，他肯定第一个看见。”
沈瑜似是惊讶的捂着嘴：“那你的意思是，常欢看到了，但是没说吗？”
陈弈耸了耸肩：“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说完，两人的目光一致看向常欢。
“……”常欢深吸一口气，远离了老人几步：“我什么都没看到。”
“……你们不是来帮忙的吗？”老人低声喃喃，不断的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帮忙的，你们是来帮忙的啊……”老人说着说着语速变快，几乎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沈瑜握紧榔头，一脸警惕的盯着老人。
“砰——”
茶杯滚落在地，老人忽然站起身，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沈瑜手中的榔头。
“雀儿飞不出去，就砸了它的锁，锁里合着泥，雀儿飞不出去，就砸了它的头，头滚到泥里，雀儿飞不出去，就砸了它的笼子，笼子里全是尸体……”
老人语调古怪的念出一长串的词，挂着僵硬的笑容，一步步朝着沈瑜走去。
“雀儿雀儿，你为什么飞不出去……”
“雀儿雀儿，你为什么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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