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陆怀临，我面前有一道非常简单的选择题，是变成耄耋老者，离群索居，还是假装尽力，受万人敬仰。
古人云，人无信而不立，我陆怀临是鬼，这条对我无效。
古人又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李宇哲穷的连自己的身体都被某个臭不要脸的鬼夺走了。，这条也对我无效。
但我内心千百次得过且过，终究敌不住众人的呼喊，他们如今身死，皆欲杀身成仁。
我一向不喜欢儒家，也不喜欢如家，我是道教素未谋面的拥趸，我是老子道德经的赛博传人。
人生在世，但求问心无愧，因为心中有愧，会乱了道爷的道心，我陆怀临不是人，但我愿为了与贾鸣鹿的约定做一次人，之前我一直担心会伤害到柳茗鸢，以后我再也不会怕了。
“大家别怕，我会救你们的，只要你们能活过来，那怪物的力量就会消散……”
“没用的，小伙子，那女魔头连她同伙都没放过……”
老伯的提醒让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地上竟然还封印着不少上层鬼，老伯即便变成鬼也看不到他们，但是我可以。
如此一来，我要救的人就少了一些，老伯又与车内其他乘客的魂魄帮我指出哪些魂魄是肖寒韵的师兄弟的，这么看来，我只需救活67人就可以了。
我好像知道肖寒韵之前是什么打算了，她打算用两车的魂魄，召唤出更强的怪物，姑且称之为怪物吧，之前因为我打乱了肖寒韵的计划，她不得不献祭了几个上层鬼，这才召唤出了那只怪物，小白龙此刻与其打的有来有回，也不枉我为它花了那么多阴德。
我将所有需要被救活的乘客的尸身竖起，聚在一处，然后我一边散发出较为温和的火焰温度为他们“预热”，一边救人。
“小伙子，你怎么变得苍老了许多？老头子我年纪大，没几年好活了，你先救年轻人吧。”
“哥们儿，不用管我，我最近投资失败，你就算救活我，我也会想方设法再自杀的，我不值得你如此！”
“先救我，先救我，我一定会花钱给你找最好的医生帮你换血，保证可以让你焕发新生。”
“小英雄留个姓名吧，以后你家人我来照顾！”
“你别救我了好不好，我听说鬼魂可以当鬼仆的……”
嗯？有道理，反正不过是举手之劳。
“大家且听我一言，我在救你们的同时，也会把我一部分力量传给你们，届时你们会有超出想象的力量，但我希望你们能善用这股力量，就当是对我的回馈了。”
我相信世界上好人多，他们无论是想死还是想活，都保留最基本的善良，我相信他们不会像韩江雪一样，毕竟我还顺便给他们灌注了教化之力。
韩江雪其实也不是坏人，她只是被惯坏了，她只是没接触过好朋友罢了。
就像李宇哲，我从吐槽君口中感受到了他那纯粹的恶，但仔细想来，他真的是天生如此么？
我感受着自己愈加沉重的手臂，以及愈发踉跄的步伐，以及……越来越模糊的视线，身体机能老化，肌肤失去弹性，腰间盘突出，玻璃体混浊，骨质疏松，血压升高。
这还是在我用霞衣之种压制后的效果，否则我怕是尚未救活半数乘客，便要驾鹤西去了。
最先被我救活的乘客，本就还在适应着筋骨，见我如此，却又跌跌撞撞的上来搀我。
仓廪实而知礼节，感谢国家养活了这些善良的人们，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但道爷的道心，稳了。
“到时你们一定要把这次参与绑架你们的所有人都揪出来，这种手段绝对不能外传。”
我模模糊糊看到小白龙将那团黑影彻底打败了，紧接着，我的视觉，彻底被镜像鬼所接管。
这儿是哪儿来着？大家这是怎么了？你们看着我哭什么？
对了，我是谁来着？我是谁？我……哦，女鬼，我要捉女鬼，但我怎么分辨谁是人谁是鬼？
这些人到底怎么了，这个要扶我，那个要背我，他们都是好人呐……对了，他们是人……不对不对，他们是好人，好人是人，坏人也是人，但好鬼也会扶我么？
年轻就是好，背着我也能走这么快……还有人给我披上衣服，是外面太冷了么？
奇怪，为什么我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这么说我应该很厉害才对，为什么这些人看起来都要照顾我的样子呢？
我好像还能看到我自己，原来我是个老头子啊，老了老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刚才居然还想着去捉女鬼，真是老糊涂了，但为什么我没感觉到任何不适呢？莫非我才是鬼？
还是别胡思乱想了，我这个年纪，应该是去接孙子孙女去了吧，孩子是被我弄丢了么？
“孩子、孩子？”
“小英雄，什么孩子？哪个孩子？”
“小英雄？你有我老么？”莫非我还是个老英雄？那就解释的通了，但我既然是老英雄，又怎么会躺在功劳簿上，享受爱戴？我更应该以身作则才是。
“小伙子，你放我下来。”
“你、你……那边是楼梯啊，还是走电梯上去吧。”
“开什么玩笑，雪山草地我都走过来了，还怕这区区台阶，看好了，年轻人，也多运动运动。”
说起来，我这老身子骨是真硬朗，刚刚背我的小年轻脸都吓白了。
“我好像感觉到你传给我的力量了，你不会是老神仙吧？”
“诶！什么神仙，那些个牛鬼蛇神，都是封建迷信，看好了，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做老当益壮，我去上面等你！”
……
我这是在爬楼梯么？周围怎么都是穿制服的人呢？现在是早上么？坏了，我家在哪儿来着？外面怎么白茫茫的一片？下雪了？现在是冬天么？
“哟，两位姑娘这大冷天的，穿的也太单薄了，中文，你会讲么？”
“你……”
“没关系，慢慢说。”
“你不认识我们了么？”
“我应该认识你们么？我不会是欠你们钱吧？还是说你们是我女儿？但你俩一个是中国的，一个是外国的，我虽然老了，但脑子清醒的很。”
龙？怎么会有条龙？
“白龙马，蹄儿朝西，哒哒哒哒哒哒哒仨徒弟！”
我肯定是在梦里，否则我一个老头子，怎么会有这么充沛的体力？
对了，那两个姑娘不会是给我托梦吧，莫非有求于我？梦就是梦，哪有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你们愿意跟就跟着我吧，梦里的一切实在是太真实了……嗯，呵呵呵，果然是梦，否则你怎么会一点触感都没有呢……你、你怎么飘起来了？女鬼，捉女鬼？我是谁？”
“卫弟，你是我的卫弟。”
“魏帝？魏武帝还是魏文帝啊，年轻人，也别怪老头子我倚老卖老，莫说是在梦里，就算是现实中，你这么跟我说话，我也是会生气的。”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你为什么要救那些人！你上一世已经救了那么多人了，我就是因为你，才维持现在的体型的，你怎么不懂我的心呢！”
“步瑶，他应该是因为太老，所以罹患阿尔兹海默症了……”
“你这老外中文不错嘛，还什么阿尔兹海默，你直接说老年痴呆就是了，我又不是不承认，我现在连我家在哪儿我都想不起来……差点又忘了，这里是梦境……”
“这里是现实啊！卫弟！”
“呐，现实中会有龙么？”
“之前你就提到过，你是把一条蛇培养成龙之后，才获得的七面傩俑……”
“七面什么？挪用什么？我不会是个老腐败吧？所以我才会在梦里觉得我是个英雄？那也太讽刺了些。”
“步瑶，你省省吧，还是等他清醒之后再说吧，也不知道到时他会不会轻生。”
“轻生倒还好了，刚刚你为什么让我躲起来？”
“因为贾长川，不能让他知道陆怀临变成现在这样了……”
“你俩是黑白无常吧！这是咒我早点死么？不过也是，年纪大了，空有一腔精气神，实际上什么都做不了，我已经与社会脱节了……”
不过如果她俩是黑白无常，那地府倒是也与时俱进，我要是年轻个几十岁，我也愿意跟她们去地府转转。
“哇！天安门！我梦想到天安门前走一遭，想不到今天终于实现愿望了，我不会是来北京旅游的吧？不到长城非好汉……我这身上也没带上纸笔，我真怕我醒来之后……糊涂喽，糊涂喽，我在梦里较什么真呐……”
我不会是个老色鬼吧，怎么出现在我身边的姑娘越来越多了？这是集齐了古今中外么？
我就没老伴儿么？还是我跟老婆子不对付，所以梦里都梦不到她？那我还真有够无情的，一大把年纪了，我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姑娘们呐，请你们从我的梦中离开好么……唔——”
“陆怀临，你给我醒醒！”
“你这……是外国人还是少数民族，看着像埃及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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