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欢说她是调了科室，后半年里总是忙得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倒是信有闲出屁来，六七月份天热的时候还说在哪个单位找了份啷个办公室的工作呢，到九月份就说人到成都去了。问他搞啷个，说来又听不懂，光是想法多，回回打电话，那头总是乌乌喳喳吵得心慌，然后话没说两句电话就挂断了。
黎书慧和老张嘴上念是念，心里并不真正经管他们，忠承忠旭那一辈都不啷个肯管，再下一辈的事更管不上了。
国庆时黎书平来请吃饭，郭伟带孩子转来耍，人多热闹，客厅里站不完的人，外面还靠一排烟民，老张一来就被几个人逮住了。黎书慧病坨坨这个名声在外，被当老祖宗一样安置在客厅正中间沙发上，凑不近人群中间被外婆抱着的孩子，只有抬眼打量站对面茶几边上吃水果看电视的孩子妈。
要说女人生了孩子后的变化，短短几年，分明先前还是没长大的姑娘模样，当了妈，颦笑举止全是妇人姿态了。
黎书慧将身边吃瓜子的洁瑜望一眼，要同她道：人长富态了，生活是过得好呢，娃儿也有个人妈妈带，郭伟又不缺钱缺粮，胖成恁样。
话没说出来，一怕站的近她听到，也怕洁瑜跟她关系好，说给她听去。
只听洁瑜同她打趣：“可以还生一个，不是鼓励生二胎唛，哥哥又不是养不起。”
她朝对方翻了个白眼，拿刀切开橙子，双手顶着两头的皮一挤，汁水果肉一齐吞进肚子里去。这画面看得黎书慧打摆子，老远都闻到酸，嘴里道：“再生一个肯定是儿，这个有奶吃没得嘛？喂娃儿的时候就是要攒劲吃，娃儿吃大人奶娃儿也好大人也好。”
“还要吃，她老汉就这样都笑我走路要人扶着走呢。”她朝外面的郭伟瞧一眼，自己笑道：“生个娃儿我至少长了五六十斤，现在还在长，还一天到晚说没得奶要多吃，坐月子都没这么能吃！”
洁瑜道：“坐月子哪里有哪些能吃的嘛，坐月子吃的清淡，身体也虚，基本都吃不下啷个，就是现在出了月子吃的东西多有味道食欲才好呢，随你吃，反正哥哥又不是养不起你。”
黎书慧脱口道：“你屋里有钱呢，郭伟他反正大抛细撒不晓得节约的人，你这又是个姑娘二天嫁出去又不是结进来，也花不了啷个钱，没得啷个好操心的。生姑娘是安逸的，不像郭毅，郭毅还说要结一个进来......”
就是这句无心的脱口而出，孩子妈的脸色马上垮下来，黎书慧自知失言，更觉得她脸上写的也是‘说话难听’，使她既尴尬又赧然，赶紧眼睛往洁瑜身上望，嘴里讨好道：“你们年轻好，生了也有人带，又没得负担，一个娃以后长大了就嫁出去了，再生个唛有个伴儿噻，二天屋里热闹。”
幸亏洁瑜是附和了她：“姑娘儿都一样唛，只是你有能力确实可以再生一个，你反正没得负担，生就是，怕啷个嘛。”
见她朝洁瑜没好气道：“你也再生一个噻，生来我们做个伴儿，我那儿还有好多小号的尿不湿和拉拉裤没用完，你再生一个我那些全送给你。”
洁瑜笑的止不住气：“我怕算不到你那几张尿不湿跟抚一个人的账！我是有你们那些条件的话你看我生不生！不要你说，我们厂里有一个，老二一岁半，平时上街一只手拉孙子一只手拉幺儿。现在这样的多得很，老大老二有的差七八上十岁，有的比个人孙子还小，人家就是要生，人家就是能生得出来！人家就是养得起，你喊我再生一个？我这马上娃儿女朋友喊转来了你借钱给我吧！
我姐姐的娃去年结个婚，车子房子装修，彩礼五金接亲迎亲，还有那边来人，一四六七起码七八十万！还没算办酒买衣裳买这样那样！现在的娃儿结婚能结得起吗？以前我妈那个年代买个媳妇都才几千万把块钱，还不如买个媳妇呢，你以为现在的媳妇跟以前的一样啊？”
说到这里，朝外面看一眼，凑近道：“你是一味跟嬢嬢一起住一起吃喝，个人妈好说话，你看别家的婆媳？以前的媳妇端茶倒水当牛做马，现在的媳妇还给你做这些吗？没喊你当牛做马都好得很！还想像以前那样！我就是跟我们娃儿开玩笑呢，干脆你也不要结婚了，就这样一辈子跟你女朋友耍着吧，耍一辈子，两个人都不要结婚。反正你两个是在一起的，我这里还是照样对你好照样把你当媳妇待，只是少走个程序......真的不是开玩笑。”
黎书慧听得啧啧几声：“吓人。”
既是说生二胎的差异，又是道现在结婚的成本，可身边周围都是郭家这边亲戚，没几个与她熟稔，转来转去望几圈，没人跟她摆龙门阵，又仰头目光艳羡的望着娃儿妈。
只听她朝外面的郭伟道：“你该叫他催郭毅搞快点结婚，一耍上就喊结婚，最好生娃儿抱孙子一步到位，省得以后跑了不晓得走哪里去找。”
站她边上那个逗娃儿耍的老太太是郭伟的小姑：“跑你有啷个跑，娃儿都生了还跑啷个，女人是，娃儿一生，没得啷个跑脱的。”
“她怕！”当场就怼回去：“怕走了找不到下家呢。”
洁瑜同她一起笑，黎书慧看不明白她笑些啷个，不过毕竟年轻，真要跑了，跑了也就是跑了，郭伟还是该跟她打个手续。她在心里这样道，因朝外面去看郭伟，他正同几个叔爷开玩笑，黎书慧又在心里道：有钱是要安逸点，马上五六十的人了，你看看哪里有点五六十的样子啊，不过仗着有钱张扬就是。现在看你得意吧，以前郭毅妈妈恁好的人不好好过，又来找这个恁年轻不懂事的，证也不领，看你二天打不打失悔！
郭伟在外面摆龙门阵，老张开他的玩笑：“你这个投资有点大欸，还收的转来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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