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万一这人就是个伙计呢？”
“蠢货，伙计能值得专门安排人来问，有没有克扣人家钱两……”老掌柜说完抱着手臂进了后院：“好生辅佐你们大哥，这生意未必不能更上一层楼。”
……
阿里有些局促在身后跟着：“公子你要的东西做好了，但是我母亲她……实在是离不得人，我来求药，都是请的街坊帮忙照看……”
“无妨，只是你怎么放心把钱给你叔叔？你不知道出去打听吗？”李长空总是觉得这个阿里有些奇怪，不由得离的远点，娘们儿唧唧的。转头看向药铺的老大：“这位先生，还没请教怎么称呼？”
“公子客气，我叫易谦云。家里的兄弟分别是风和火，三人跟着父亲经管这药铺。”易谦云姿态放的很低，这让后面跟着的小童满脸疑惑，自家先生一向眼高于顶，今日不知为何做此姿态。
易谦云双手抱拳：“这位小兄弟，令堂乃是虚弱成疾，需要药石配合日常餐食进行温补。我回去后开几副药，让我家伙计给你送过来。这药吃完，我再来复诊一次，应该就没事了！”阿里手里攥着衣角：“谢谢先生！但是我实在是拿不出诊费，这如何是好……”
“小事一桩，等你有了钱再还与我便是！”易谦云不再纠缠，起身走出这低矮的小屋，李长空在屋外站着，倒不是李长空矫情，实在是房间太小，站不下。李长空和阿里送走了易谦云，李长空这才进到屋内，隆冬时节，房里只有小小的一盆炭火，十分寒冷，灰暗的房中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木板。
“阿里？是……家里来客人了么？”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李长空连忙答道：“伯母，您好！我是阿里的朋友，今天来是有生意找阿里！是好事来的！”听到这床上的人挣扎着想要起身，阿里连忙扶住：“娘！您就躺着休息就好！”
“怎么能这么不知礼数！咳咳咳……赶紧请客人坐下……”妇人挣扎起身：“这位小公子，多有得罪！”阿里拗不过，只能是让自己母亲靠在床上，给李长空搬了凳子，去把平时舍不得点的蜡烛点上，又要去添炭火。
“别忙活了。”李长空拦住了阿里，转向阿里的母亲，由于长时间卧病在床，整个人苍白的吓人，眼窝凹陷，手瘦的骨节突出，唯有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伯母，我今日来确实有生意跟阿里谈，您啊就好好休息！您家的阿里可厉害了！这单生意做成，就有钱给您瞧病了！”
妇人闻言眼睛一闭，滚下两颗浊泪：“都是我拖累了你啊！阿里……”
“娘！你说什么呢！”阿里有些气不过，蹲在火盆前戳着炭火。那妇人擦了一下眼睛：“这位公子，我家小子就只会烧制琉璃。这活计能挣什么钱？您啊要是瞧得上他做的琉璃，就买一些去；但是，为非作歹的事，我们可不做！”
这倒是让李长空没想到，这妇人在这个时候考虑的是这个，也让李长空肃然起敬：“放心吧！伯母，这事儿是正经生意！而且我要的琉璃可多了！这样阿里肯定是能挣钱，而且啊都是干干净净的钱！”
“那就好！那就好！阿里，不要耽误公子的时间，快去做事！可得认真啊！”
“知道了，娘”
出到外面，阿里小声说道：“实在是抱歉，连口水都没喝上……”“没事，我让你做的东西做好了吗？”李长空倒是不在意，他来主要是为了拿烧制的东西，至于帮忙只是顺手。“哦哦哦……做好了！我去拿给您！”阿里转身进屋，不一会儿拿着一个布包出来递过来：“都在这了！成品总共是两套，您查验一下。”
李长空打开看了一眼，虽说和后世的有很大差别，但是在这已经是非常好的实验器具了。里面填满了细沙，见李长空疑惑的眼神，阿里解释道：“本来是要填上绢布，防止破损，但是我买不起……这才想了这个法子，给您保护好！”
“做的不错！”李长空收好这些宝贝物件，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放在阿里满是冻疮的手上：“这些钱，拿着给你娘养病，还有买点好的炭火，这房里太冷了！”阿里手触电般缩回去：“不不不！无功不受禄，这钱我不能要！”
“这钱你收着，再给我做一套这个器具，要更大，能做到吗？”
“能！虽说难度很大，但是我有信心做！谢谢少爷的信任！”这话阿里听了十分开心，接过钱塞进怀里，笑眯眯的拍着胸脯保证。
李长空摆摆手，就拿着包裹自顾自走了。等李长空走了之后，阿里才雀跃着跳进屋内：“阿娘！咱们有救啦！我有银子了，可以给您治病了！”
街角的一处铺子里，一个人看着李长空的背影，嘴里嘀咕道：“这么爱管闲事，真当自己是菩萨转世了？”另一人附和道：“师兄说的对！这臭小子怎么就让圣……”话没说完，先前的那人打断说：“不想死就把嘴闭上！”
……
池云州嫌弃的擦了擦凳子才坐下，嘴里说道：“你李长空要是请客赔罪，也该找个好点的地方！这是干什么？”李长空没管他而是说道：“钟老伯！天气冷了，来点热乎的吃食！”
这里正是钟无醉的小店，钟无醉穿着个破布袄，像是没睡醒一样：“自己弄！隔三差五来我这，真当自己家啦？”
李长空也不生气，嘿嘿一笑：“自己动手可不就是自己家嘛！”站起身就往后厨走，钟无醉把手里的瓜子壳往桌上一拍：“嘿？你这小子真是不要脸，多做点，老子也要吃！”池云州两眼一黑，搞不清这是什么关系，但是没事，李长空直接拉着他去后厨帮忙烧火做饭。
可怜舞枪弄棒的少将军，被灶烟熏的双眼通红，李长空才把饭菜做好。一个小陶锅煨着鸡汤，炒了几样干菜和腊肉，油光锃亮的。摆上桌后，钟无醉从炉上取来一壶酒：“看你小子做饭的份儿上，送你一壶酒！吃完赶紧滚蛋，以后都不要来了！”
“小子谢谢老伯！”李长空接过来，给自己和正在揉眼睛的池云州各倒了一杯：“老伯您？”
“我闻闻味儿就行……”钟无醉鼻子吸了两下，一脸陶醉。这时门帘一动，池裴枫怀里鼓鼓囊囊就进来了，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哟，都吃上了？看来是我来晚了，抱歉抱歉！”
说完坐下，从怀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包，还没打开，钟无醉就一把抢过来：“酱驴肉？还是方记的！”迫不及待就打开，徒手拿出一片丢进嘴里：“这要是来一口酒，那滋味儿……美！”
“给!”池云州把手里的酒杯推过来，钟无醉眼珠子一转，嘴巴都忘记嚼了，挣扎了一会儿，眼睛闭上：“算了算了算了……你们仨吃吧，我去看生意了。”说完端起碗，走的时候还顺了两片驴肉，坐回柜台去了。
池裴枫扔下斗篷，大马金刀坐下，就开始吃。三人谁也不说话就是吃，不一会儿桌子上被吃的干干净净。李长空往门口看了看，没人来，钟无醉呵呵一笑：“门口我给你们挂了打烊的牌子，老子去买东西去，你们别把店拆了。”说完推开门消失在风雪中……
“这老头，精的很……”池裴枫摇摇头，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放在旁边，拿了茶水在喝。池云州忍不住了：“你俩有毛病啊？大冷天喊我来，又是破馆子又是自己烧火做饭的，到底要干什么？一点都不爽利！”
李长空一语惊人：“商量怎么救你父亲池思焕。”
“啪——”
池云州一把拍碎手里的茶盏，站起身眼睛血红：“李长空，你莫不是消遣小爷？”李长空躲开飞溅的茶水，微微一笑：“就是怕你不信，所以才叫了小侯爷作陪。叫你来这，是因为事关重大，掩人耳目。如果你还想走，门在那边，你请便。”
池云州站在原地，脸色不断变化，最后一屁股坐下：“你要是消遣我，我定饶不了你！”见池云州坐下，李长空这才说：“你这些时日，没少四处张罗吧？可是你别说救你父亲，是不是面都没见到？”
“这……”池云州眼色难看，嘴巴抿住，自己把所有的认识的人都跑了一遍，这些狗贼，要么避而不见要么云里雾里。这么久连自己的父亲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看着面前这两个人，池云州说道：“我能相信你们？”
“我们自然是不能信的。”池裴枫却是摆摆手：“不过呢，我能给你出主意，给你介绍一个靠谱的人。”
此后三人说话声越来越小，池云州的脸色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恐惧，但是一双眼睛越来越亮。商量了大半个时辰，李长空一口干掉了早就凉透了的茶水：“话说完了，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这护龙卫指挥使的位置，你爹是不可能再坐，此番要是成功，做个闲散员外没有任何问题。还有，你这屁股才能坐的稳。”
摩擦着手里的茧子，池云州久久的沉默，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自嘲一笑：“也只能如此了。但是我手底下那几个副指挥使，个个都是桀骜之辈，背景深厚，我坐上去未必能坐的稳。这一闹，怕是我这一脉，从此就再无翻身之日。就当是为了父亲。希望他能理解……”
池云州和池裴枫先后离开，就剩下李长空坐在小店里，一口一口喝着冷茶。钟无醉竟然从后厨走了出来，坐在李长空面前：“你说的没错，确实是有人在跟着你，手法不错。按照你的要求没有打草惊蛇，你自己小心。”
“多谢钟老伯！”
“我只是还你爷爷一个人情，长安城的风风雨雨我不想参与。你以后不要把这些事带到我这店里。滚吧！”钟无醉站起身收拾盘子，就开始赶李长空。李长空起身，把银子放在柜台上，抱拳微微欠身：“多谢，告辞！”·
李长空转身钻进风雪中，兜帽压低，快步的在路上走着，心想要回家了。这么多天不回去，奶奶大娘该想我了吧……
此时钟无醉的小馆中，又来了一个客人，带着斗篷烤着湿透的靴子，低沉的说道：“你说这小子不会发现了吧？”
钟无醉端着盘子冷哼一声：“难说，这小子贼着呢。要我说也是，你们这么多人算计一个小屁孩……”
“话多了啊。”
“得！我不说了，酒在炉上，后面有肉，自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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