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妃默了一瞬：“琳儿每日是要伺候午休的。今日本宫睡着之前，她在，睡醒了，她也在……想来，她没去百花园。”
楼妃是作证了，但没完全作证。
睡着的时候琳儿在哪，她不说。
楼妃心里门清，若不慎有证据能证实琳儿出了宫，她便是做伪证，嫌疑便更大了。
她在给自己留退路。
白秀微笑，想要退路，那不能够！
白秀歪了歪头，表示不明白：“楼妃妹妹入睡后，可有宫人证实她没去百花园？”
楼妃咬牙，没曾想白秀追讨的这么厉害！
她垂眸看着琳儿，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全力保下……
谁知，白秀慢悠悠地补了一句：“若是没人证实，琳儿又不承认，本宫就要叫人动手了。”
“叫人动手？”施妃听了觉得大事不好，梗起脖子嗔怒道，“皇后娘娘是要滥用私刑吗？！”
白秀单手撑着下巴，笑着摇摇头：“妹妹说错了。”
“毒杀国母，要受天下人的讨伐，本宫不是滥用私刑，是为民除害。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
“兰心说受琳儿唆使，琳儿便是有嫌疑，只要有嫌疑，本宫便不会放过。”
“本宫是在给琳儿机会，说出指使者可饶一命，不然毒害国母的罪名全扣在脑袋上，那便予以……”
“绞杀。”
“其家人斩首。”
白秀轻飘飘地说着，却吓得琳儿登时瘫软，跪都跪不直了。
她双眼大睁，仰视楼妃：“娘娘，您得救救奴婢呀！”
楼妃沉下一口气，平复着心绪，而后朝身侧瞥了一眼。
她宫里的掌事公公会意，即刻上前下跪，信誓旦旦地说道：
“皇后娘娘，奴才是楼月宫的，名叫海柱儿。奴才可以作证，今日午时琳儿伺候娘娘午睡后，从未出过楼月宫的大门！”
“你撒谎！”兰心气得快发疯，“她明明跟我在百花园见了面！”
海柱儿低垂着头，瞥了她一眼，嘴唇极浅的弯着，含着一丝嘲讽：“兰心姑娘可不要污蔑我们楼月宫啊！”
“兰心，茶果子里面的毒是什么毒啊？”白秀开口，适时地提点了一下兰心。
兰心登时醒悟，指着琳儿急忙答道：“她说那毒是用夹竹桃研的粉，用银针测不出。”
“她还说若吃剩了，叫我把果子扔掉，到时候便没人会发现我！”
兰心对着白秀哭诉：“都是她教我的……奴婢为娘娘做了多次茶果子，若有歹心，为何要等到今日……今日奴婢是被她唆使的……奴婢一时糊涂，您要相信奴婢！”
白秀只捡了重要的听，复述了一遍：“夹竹桃研的粉……”
素馨在旁提醒：“楼月宫外不远，有几株夹竹桃。”
白秀抬眼看向楼妃：“妹妹怎么说？”
楼妃：“嫔妾宫外有夹竹桃能如何？路过之人都可摘，非琳儿一人能摘，是有嫌疑，但非证据！”
白秀缓缓站起身，忽然笑了：“妹妹还是没听明白本宫的意思。”
楼妃蹙眉，不解。
“妹妹总是要证据，证人……”
白秀浅笑：“可本宫说了，杀害国母就是藐视南宫皇室，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有一丝嫌疑，本宫便不会放过。”
“本宫乏了，三个数内琳儿若不说是否受人指使，千斤就动手吧……”
楼妃紧紧抓着扶手，心里惶然。
她自觉这一招天衣无缝，只要没有证据就能保住琳儿，可白秀若是硬来，她便没了法子。
白秀一句又一句的恐吓，就是在逼琳儿供出她来！
“一。”
琳儿凄楚地看着楼妃，楼妃眼底泛红，死死盯着白秀。
“二。”
“皇后娘娘！”
楼妃从琳儿手里，毅然决然地抽回自己的裙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皇后娘娘，嫔妾宫里有件难以启齿的事情……琳儿和海柱儿是对食，嫔妾体桖他们为奴辛苦，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海柱儿为琳儿作证，兴许参杂个人情分，故而不能算数！”
“兰心既然只指认了琳儿，那便是琳儿和兰心合伙毒害国母，请娘娘杀了她们二人，以儆效尤！”
“娘娘——”
琳儿放声嘶喊，眼圈泛红，一脸的不可置信：“奴婢什么时候与海柱儿是对食了？！”
楼妃冷眼凝视，压着声音道：“想想你的家人。”
琳儿一怔，错愕地望着楼妃，明白她是在用家人威胁自己。
海柱儿紧抿嘴，听楼妃没提自己该杀，便不敢出声。
白秀嗤笑一声，像是早已预料到她会舍弃琳儿。
白秀看了眼千斤：“拿绳子来，提出去绞杀！”
琳儿余光蓦然扫见千斤去取绳子，一想要被活活勒死，她登时魂飞魄散，止不住地发抖……不供出楼妃，要受绞刑，若供出，家人便有杀身之祸！
可她只有混账的爹，和狠心后娘……
琳儿即刻转头，爬向白秀：“皇后娘娘，奴婢说实话，是楼妃指使奴婢的，是她给奴婢的夹竹桃粉！”
她呼天抢地，哭得泣不成声：“奴婢也是被逼的，不敢不从啊……”
兰心似丢了魂一般，呆呆地看着昔日的姐妹哭喊，原来板子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啊！
“哦～”白秀莞尔。
楼妃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她沉声道：“大胆奴才敢污蔑本宫！证据呢？”
“妹妹还要证据？”白秀嘴角含笑，“在场的姐妹们都听见了，琳儿承认唆使兰心下毒，也供出是楼妃在背后指使，有口供就不算冤枉了你。”
“本宫守诺，兰心、琳儿招认可饶死罪，发配原籍兖州，此生不得入皇城。”
千斤拎着麻绳走来，白秀朝千斤摆手，示意等一下。
白秀定定地看着楼妃，唇角上扬：“妹妹若能说出背后受了何人逼迫指使，本宫也能饶你一命！”
楼妃瞬间愣住。
本以为白秀恐吓琳儿，目标是自己，不曾想她又在威逼自己，才知白秀的眼睛是盯在承乾宫的。
可她若说了，整个楼家……
施妃站起身，紧张地看着她，不由自主地唤了她的小字：“月月……”
楼妃眼角泛红，她咬咬牙愤恨道：“无人指使嫔妾，嫔妾也绝不会认此罪，贱奴的口供作不得数！”
白秀轻叹。
“楼妃服侍皇上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绑去冷宫，非死不得出……”白秀目光移向她宫里的掌事太监，“海柱儿忠心楼妃，那就跟去冷宫伺候吧。”
海柱儿张了张嘴，不敢言语。
“嫔妾不服！”楼妃喊破了音。
“贵妃娘娘驾到——”
殿门处，有一尖声尖气的声音高喊。
楼妃如见救星，撒腿走去相迎。
施妃跟着迎去，站到卫妩身后甚是有底气。
楼妃扶着卫妩的手，夹带哭腔：“娘娘，皇后听信贱奴片面之词，要把嫔妾赶去冷宫……”
白秀瞧了卫妩一眼，她面色青白，十分憔悴。
跟着卫妩来的，是一个脸生的老太监。
一头花发，身材矮小，佝偻着腰。
白秀有些纳闷儿，卫妩宫里的掌事太监不是小钱子吗？他怎么没来？似乎很久没见过他了。
卫妩坐在了楼妃的座位上，沉沉地盯着白秀。
“皇后为何要把楼妃赶去冷宫？”
白秀目光挪去，平静道：“等你坐上比本宫更高的位置，才有权利质问本宫。”
白秀扬了扬手，千斤不二话地过去绑人。
楼妃吓得失了礼数，尖声叫喊，海柱儿起身阻拦，可被千斤横手一扫，滚得老远。
施妃惊愕地看着，不敢再上手帮着拦。
颜如玉和萧香在等淡定许多，弯着嘴唇，一副看好戏的脸。
齐答应嚼着果脯，观着楼妃下马，看着施妃不安，此时此刻是她憋屈生活里，第一次感受到的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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