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为什么？”
周天并未说话，而是直直的看着杨厂长问道。
他不是笨蛋，虽然杨厂长的刚才一番话说的句句在理，或许在一般人耳里，这番话没有任何问题，但他岂能听不出，这不过是杨厂长的托词罢了。
真正的原因应该是另有缘由。
不过他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竟然能够让一个厅级的厂长甘愿放弃外圆磨床的功劳而阻止他继续研究下去。
“这.......小天，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杨厂长在周天目光的注视下，开始左顾右盼起来。
“厂长，我明白了！”
看了杨厂长好一会儿，他才笑了，不再言语转身离开了杨厂长办公室。
“哎！”
杨厂长刚想抬手阻止，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任由周天离开。
他知道，随着周天离开，从此以后，他和周天之间彼此亲密的合作将再也回不去了，想到这里，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唉，去他妈的老大哥！”
离开杨厂长办公室，周天的脸色一下子重新变得难看起来，此刻他默默的走在前往技术处的路上，心情格外的沉重。
其实刚才杨厂长虽然左顾言它，可是周天却也能够猜出一些端倪。
能够让杨厂长这样做，而又不能对他明言，很明显这是上级领导的要求，虽然他不清楚上级领导为何要这么做，但是想想明年老大哥对我国的援助，他就隐隐猜出了几分。
也许上级领导另有考虑，或许是怕机床的事情暴露，总之，他以后恐怕想要快速提升国内工业发展的想法落空了。
虽然他也理解，可是这样直接粗暴的打断他继续研究机床的步伐，还是让他难免有些失落。
回到办公室，将门关上，周天浑身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开始发呆起来。
曾几何时，他也有着这样的忧虑，所以一直以来他在研究上总是有些瞻前顾后，可是现在好不容他在有了军方兜底，打算大干一场的时候，却是迎来了当头一棒。
当然，他也知道，上级领导这样做并没有错，而他也没有错，错就错在他们太弱小了，也错就错在他们没有丝毫反对的权利。
也没有能够对老大哥说不得权利。
想着，想着，不知何时，一股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流下，在阳光的反射下闪着晶莹的光芒。
闭上了双眼，周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去做，一时间，他甚至有些茫然。
虽然他知道老大哥支援我国建设从根本上来说也不算是一件坏事，也算是为我国建设一套齐全的工业体系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想哭。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周天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缓缓的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口道：“进！”
随着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就见聂国栋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周天，他叹了口气，在周天对面坐了下来。
“怎么了？在杨厂长那里受委屈了？”
“没有，怎么会呢？”
周天勉强的笑了笑，语气中故意显露出一丝轻松。
“好了，在我面前就不要隐藏了，其实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什么？”
听到聂国栋的话，周天顿时吃了一惊，看向聂国栋不敢相信的问道：“科长，您是说！”
聂国栋点点头，似乎证明了周天心里所想。
“这段时间由于你在忙着别的事情，我也不好打扰你，关于你的外圆磨床受阻一事，不仅仅是杨厂长的意思，这点你应该清楚，还有几个厂领导的意思！”
“我想你应该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吧？”
周天闻言默默点了点头，果然，他就知道这件事是上面领导的意思，虽然聂国栋没有说明，可是他岂能不知道，能够让厂长里这么多领导合起来阻碍外圆磨床的进展，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杨厂长能够阻止的了的。
看到周天似乎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聂国栋才道：“你也不要怨杨厂长，其实他也是身不由己，个人在大势面前，永远是微不足道，历史的洪流下，不仅仅是你，就算是整个轧钢厂也只是被碾压的一个，更何况，这对于你或者说对于咱们厂甚至对于整个国家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坏事不是吗？”
周天不得不承认，聂国栋似乎对于整件事都了解很透彻，就算是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聂国栋说的确实是对的。
前世的经历，让他清楚这件事会对整个国内产生多么深远的影响，也给国内的工业发展带来多大的好处。
这些好处说可不是他能够一个人帮助国家能完善起来的，想到这里，他的心也彻底平静了下来，确实，只要国家发展的好，个人得失其实有时候并不重要。
“科长，那以后厂里对我如何安排？”
既然以后在老大哥没有撤走之前，他不能再研发新的机床或者工业设备，那么他估计他这个技术处处长也就不是那么好坐了。
“怎么？就这么想撂担子了？”
看到周天彻底释然下来，聂国栋不由一笑问道。
“科长，您就不要调侃我了，我可知道，我之所以能够坐上技术处处长的职位，就是因为研发机床，可现在既然以后我都不能研发新的机床，那我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岂不是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
周天的政治智慧是差了点，可并不代表他看不透厂子里的争权夺利，虽然在表面上看杨厂长确实掌握了厂里的生产和后勤大权，可也不是一手遮天。
技术处处长的位置是有点鸡肋，尤其是在没有厂长的支持下，可说到底也是处级，虽然实权并不大，可是级别还是在那里。
厂里的领导不可能对他身下的这个位置没有想法。
“这点你就不要担心了，虽然现在厂里很多的领导都联合起来打压技术处，可并不代表，你的位置是他们能够觊觎的，上级领导也不会任由他们这么做的，而且厂子里，你也不是没有靠山，最起码，我会站在你这边！”
说着，聂国栋双眼对他眨了眨。
周天却是被聂国栋的动作逗得一乐，笑道：“科长，你不要忘了，我现在可是和你同级，难道你还能做我的靠山吗？”
“你小子是说我级别低，不配做你的靠山吗？”
聂国栋闻言，自然能够听出周天的意思，不由有些不乐意了，故作生气的道。
“哪敢啊？科长，您可是我曾经的老上级，我怎么敢这么说，我只不过是说的是实话罢了！”
周天说着，不知为何通过和聂国栋的一番对话，他的心情也彻底恢复了过来，最起码现在他知道，在厂子里，科长和厂长其实并没有放弃他，这点就已经足够了。
不过在恢复的同时，他又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股想要不再被人左右，想要自己掌控自己命运的野心！
这股野心的情绪是那么的强烈，那么的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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