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旭明推开了指挥部的大门，疾走几步，来到了林渊专属的顶层办公室内。
和池旭明想象中的紧张画面不同。
林渊和陆长生正站在模拟沙盘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军侯。”池旭明朝着林渊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后又朝着那位带着红黑面具的大人鞠了一躬，恭敬的说道，“大人。”
“老池，有什么事吗？”林渊向着池旭明招了招手，引着池旭明和陆长生一起坐到了一边的茶几上。
“军侯...现在不是喝茶的时候啊...”池旭明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陆长生，急忙又低下了头，小声的嘀咕道。
“不要太过担心，妖族前期的进攻都是试探性的，不会造成太大的麻烦。”
“作为指挥官，你要养足精神，把精力用在关键的时刻，不要这么毛躁。”
林渊斟满了两杯热茶，送到了陆长生和池旭明的身前，平静的说道。
池旭明一脸苦相的举起了茶杯，几次想要开口，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只能一口将杯中热茶饮尽，险些烫伤了舌头。
“是不是底下人有什么疑问，让你来打听打听我的想法？”林渊见池旭明一副欲言又止，憋的抓耳挠腮的样子，轻笑一声，主动开口问道。
“军侯，大家确实有点不太理解...”受到了林渊的授意，池旭明终于开口问道，“既然大家都知道妖族的前几天进攻，都只是试探性的，为什么还要开启防御法阵？”
“按照以往的惯例，在妖潮的前几天，我们只会维持防御法阵的最低功率，只有这样才能在最后的总攻之中，守得住黎明城。”
“说句不好听的，咱们虽然在第一天取得了大胜，打出了很高的战损比。但是妖族派来的全部都是低阶的炮灰，高级妖族根本就没有多少。”
“只是对付这种程度的冲击的话，我们完全不需要全力开启防御阵法。”
“如果每一波冲击，都要像白天的战斗一样的话，咱们的晶核储备，根本坚持不到第六天，第五天就会彻底枯竭。”
“到时候...”
池旭明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那一脸的担忧之色，已经把他没说完的话，表达的很清楚了。
“不用防御阵法...”林渊再次为池旭明斟满了茶水，缓缓开口道，“那就要用人命去填。”
“按照以往的战绩来看，第一天，我们如果打的好，勉强能做到一比一的战损。”
“第二天，就只剩下二比一，甚至三比一。”
“等到了第四天，更是需要五比一的战损，才能将妖族的攻势打退。”
“那样的话，对于兵力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池旭明有些焦急的说道，“军侯，哪次妖潮我们斩妖司不是拿人命填出来的呢？”
“新征召的战士，一茬一茬的上，一茬一茬的被收割，虽然残酷，但是我们只能如此。”
“将士们不怕死，也不怕牺牲，如果有必要，我也可以去守城墙。”
“只要最后可以胜利，我们都愿意去拼命！”
林渊伸手轻轻摆了摆，止住了池旭明的话头。
他平静的看着池旭明，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可是我不愿意。”
陆长生喝茶的动作猛的一僵，可很快就被他掩饰住了，他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林渊。
在他的印象中，林渊可不是一个优柔寡断、心地善良、不愿牺牲的烂好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林渊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
其冷血的手段，陆长生可是早就见识过了。
可如今，林渊居然会说出，“不愿意将士牺牲”这种话来，这大大的出乎了陆长生的意料，也让他对林渊接下来想说的话，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池旭明显然也不太适应这样的军侯，一时间竟接不上话来。
“每次应对妖潮都这么做，所以这么做就是对的吗？”林渊抛出了一个问题，平静的看向了池旭明。
他知道，想要找他询问的将领绝对不止池旭明一个。
可是他们不敢，所以才让池旭明这个林渊的嫡系，最亲密的属下，作为代表，上来询问。
他们俩的谈话，会原封不动的传递到军队的中下层军官耳中。
所以林渊格外的耐心。
“可我们一直以来，都是依靠这种战略，才勉强胜利的...”池旭明不太明白林渊的意思，只能按照自己的思路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胜利？”林渊的语气渐渐加重，眼神也变的凌厉了起来，“每一次妖潮，都需要人族整整一代人埋葬在前线，才能苟活下去。”
“这样的结果，可以称之为胜利吗？”
池旭明看着林渊的眼神，只觉得自己正在凝视一只恐怖的野兽，他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根本不敢反驳半个字。
“每一次妖潮降临，我们人族的策略，永远都只有一句话。”林渊的视线越过了池旭明，望向了远处的酆都城。
“就是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我们可以拿人命填坑，可以把刚结婚的年轻人送上战场，可以让别人的父亲举起屠刀，也可以让那些第一次看见妖族的普通人，朝着绝对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冲锋。”
“他们不是一颗颗会移动的脑袋，也不是填坑的沙袋。他们是我们的后代，是我们的未来，也是我们的希望。”
“每一次妖潮，我们都活下来了，可是每一次妖潮，我们都在向着绝路迈进了一步。”
“你觉得，再把我们现在这代人拼光，下一次妖潮，人族还能守得住吗？”
“这样的胜利，还可以叫做胜利吗？”
池旭明怔怔的看着林渊，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他和林渊并肩作战数十年，已经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也猜测出了林渊的最终目的。
可他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答案其实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林渊将语气放缓，可眼神中的杀意，却愈发浓烈了起来。
“已经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如果这次妖潮，我们不能把妖族打疼，打残。就算我们活下来了，下一次妖潮，就是我们的末日。”
“所以啊老池...”
“防御阵法的消耗，不需要担心。”
“我根本就没打算死守黎明城。”
“晶核全部消耗殆尽之前，一切就会结束的。”
“我要拿下酆都城...”
“彻底荡平妖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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