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威不知道老丈人要说什么，还是跟着秦业出门。
出了门，一边走，秦业一边说。
“陈家牵扯的势力盘根节错，要是连根拔起，大盈官场要少三成官员，到时候大盈天下治理都要陷入瘫痪。”
不仅如此，正所谓天下民心，当真是天下农夫对统治者的支持？
你太天真了。
所谓民心，不过是士人的支持！
而陈塘，就是士林领袖。
走到一旁，秦业面色凝重：“昨日朝堂之上，我与魏太师参奏陈塘，最终陈塘仅仅是被罚俸，内阁换了三个学士，一些州县官员做出了调整。”
陈塘后退一步，皇帝也没有赶尽杀绝。
各持所需，换取利益罢了。
“这次朝堂之事，对于陈家来说，不过是挠挠痒痒，万花楼也要重新开业，陛下要锦衣卫介入其中。”
人口贩卖，大盈有着极其严厉的惩罚，但是...
很明显，这又涉及达官显贵，刑不上士大夫，民不举，官不究...
至少，秦业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万花楼那个老鸨，要替陈塘顶罪，那个春红还在锦衣卫，这两天锦衣卫指挥使会找你，可能会有关于你那个活命之恩的姐姐的一些事情，会告诉你。”
常威面色凝重，那个活命之恩的姐姐，与他不是同乡，具体身份信息，当初他就是一个傻子，也只有姐姐知道一些吧。
只是姐姐，也已经死了。
对于这位活命之恩的姐姐的消息，常威还是希望知道一些的。
一饭之恩，尚且回报。
何况是活命之恩，在逃难之中，自己都顾不上，却养活了他们姐弟的那个姐姐，常威骨子里，是十分感激的。
秦业凝眉，看了一眼常威：“暂时不要与陈家起冲突。”
其实秦业想要告诉常威，常威趁着给他姐姐迁坟的机会，暂时离开神京城，是一个正确的做法。
毕竟常威征战归来，军中威望达到了顶点。
任何的帝王，对于军中威望极高的将军，都会心生忌惮。
秦业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一则常威刚刚踏足官场，他这个时候说了，只会抹杀常威的锐气，做事束手束脚。
其次，秦业也不明白，常威给他姐姐迁坟，是不是常威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借此机会离开神京城，等到他军中沸腾的威望降落之后再回来。
常威不知道秦业怎么想的，朝堂之事，常威没管，也不会去管。
也不在乎。
文臣乱国，其实最不可怕，只要兵权在手，就很容易解决，哪怕天下大规模缺少官员，到时候各派倾轧，还有读书人个个渴望做官，很容易填补。
“有一件事情，一直压在老夫心中，老夫本不想说，可是心中总是别扭。”
秦业面色有些难看起来：“老夫不知道你与一等伯牛继宗是什么关系，总之，正月成婚乃是大忌，当初老夫因为心情不佳，没有想这么多，现在想想真是追悔莫及。”
作为现代魂，常威不敢说大部分人，至少九成九的年轻人，不知道所谓黄道吉日，不知道正月不能结婚。
正月结婚的大忌，常威也才第一次听说：“牛继宗这狗东西没安好心？”
常威将与贾家之间恩怨讲了出来，其中牛继宗扮演的角色也没隐瞒：“牛继宗无非就是为了消解我对他的恩怨，所以不遗余力的想要讨好我罢了。”
秦业松了口气：“虽然正月不可结婚，但是正月十八那天，却也是一个黄道吉日，你也不必太担心，老夫的意思是，有些人明面上对你好，暗地里可能暗害你，老夫混迹官场数十年，虽没有大本事，却看惯了别人起起落落，辉煌与灭亡。”
常威一直都是做一个聆听者，人老成精，秦业对于官场的认知，绝对是暗藏的老六，经验不要太足。
永远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他们要是阴谋害人，绝对会让人防不胜防。
就比如这次正月大婚。
用了午膳之后，秦业又拉着常威聊了一会儿，这才看了看天色，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秦业很能聊，他自己也知道。
有一个闷声不响的儿子，听他说话的时候，左耳进右耳出的，秦业也不喜欢与他多说，都是直接棍棒教育。
常威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有时候还会提出一些问题请教，秦业总算是过足了一把当爹的瘾：“天色不早，二十多里路，早些回去吧。”
常威头晕脑胀，别看常威装作一个聆听者，其实满脑子都是秦业的声音...这个爹，太能聊。
天南地北，古往今来，不愧是当年探花郎，包括四书五经，各种史册文章，人家是张口就来。
常威甚至都怀疑，秦业的大脑是不是一台电脑，怎么装了这么多知识。
最关键的是，这老头竟然还懂的天气变化，天象也懂几分。
傲娇的同时，又很谦逊，却又屡屡展示自己的才华，常威总算是服了这个老六。
“鲸卿。”
临走前，常威看到秦钟的时候，眼珠子一转：“过来一下，有几句话给你说。”
秦钟不解，对于姐夫常威，他还是略有敬畏的：“什么事啊姐夫。”
“来来来。”
常威猫着腰，将秦钟拉到一旁：“正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我教你一些武艺傍身怎么样？”
作为一个八岁的孩子，秦钟现在最畏惧的就是常威，实在是这身躯太庞大。同时，秦钟最崇拜的也是常威。
现在对于常威的畏惧减少不少，秦钟听到可以练武，眼睛都亮了。
常威继续蛊惑：“跟我练武，每个月可以休息十天不用读书。”
这绝对不是教坏小孩子，秦钟读书也没那么认真，总之有他在，秦钟以后绝对不会沦落成为普通人。
老秦也升了官，怎么可能不给小秦铺路？
官场规矩嘛，当官的儿子还当官，大夫的儿子做大夫，经商的儿子做富豪，种地的儿子还种地...
作为秦钟的姐夫，常威也会安排他的未来：“怎么样？”
秦钟内心激动，姐姐没有出嫁的时候，天天督促他读书，姐姐出嫁后，父亲更加严厉的要求他。要是每个月十天不用读书...
这乃是天大的好事！
只要这十天不读书，他天天劈叉都愿意。
秦钟连忙答应：“我愿意！”
“好，这次我去山东，你跟着我去。”
常威有自己的打算，这需要秦钟习武有成之后，来到这个世界，不打贾宝玉与王夫人，那就是白来一趟。
贾家总之要被常威弄夸，打贾宝玉，秦钟出手都是小孩子打架，本王看看谁敢较真？
不过，常威不会轻易的弄垮贾家，会有人去做，他只是在这个过程中，要贾家人绝望！
秦钟心里大喜：“好！”
常威与秦业又商量了秦钟的问题，常威浪费不少口舌，秦业终于答应，常威这才带着秦可卿离开，秦钟这个时候说道：“父亲，姐姐留下一个大箱子，装满了银票。”
“嗯嗯？”
秦业脸色一黑，自己的女儿刚嫁过去，就往娘家拿银子，会被看轻的：“你不知道拒绝？你姐姐刚刚嫁过去...嘶...我的天！”
当看到箱子的时候，秦业麻了。
满满一箱子银票，数了数...
五十万两！
他秦业如今混迹官场数十年，全部资产加一起，包括这院子，也不过三千两银子。
五十万两什么概念？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不是我不拒绝，而是我不敢。”
秦钟很怕自己的姐姐：“姐姐说，这是姐夫的意思，本来要买一个院子，少给一些银子的，院子不好买，就折现成了银子，姐姐说...”
“这银子要买一座院子，剩下的银子，要以后留着给我娶媳妇。”
秦钟说什么，秦业没有听清楚，他心里有自己的心思。所以，故意强调了自己的存在感。
要是三千两五千两，可能还是女儿私自给的。
但是五十万两，没有女婿做决定，他的女儿绝对不会擅自做主：“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老来却得到了女婿的孝心，值了...”
......
“那银子给了鲸卿？”
回去的路上，常威愣了愣。
秦可卿点头：“我了解父亲，要是给他，他绝对不会收，给了鲸卿，反而是最好的办法。”
温柔的眸子，看着常威，秦可卿内心复杂。
五十万两银子！
说给就给，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这不仅仅是魄力问题，而是对她，还有她的父亲的认可。
家世财富再多，也未必有人，像她的丈夫这样，能够如此阔绰与大方。
回到王府，常威没有去自己的院子，而是看了看已经即将落山的太阳，让人牵来了马：“可卿洗白白等着为夫，为夫找人算一算欠账就会回来。”
“欠账？”
前天别人欠了二百多万两要了回来，这次又是谁欠账？
会是多少银子？
别人究竟欠了自家夫君多少银子？
秦可卿点头，此时的她如今处境与书中不同，因为出身小门小户，贾蓉又是一个窝囊废，不能给她撑腰，久而久之，秦可卿心思多虑，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行。
遇到一件事从来不想好，向往坏处想。
现在身为王府王妃，常威又这么支持她，她没有理由胡思乱想：“早去早回，我等着夫君回来。”
常威微微点头，策马离开。
看着常威是大大咧咧的，并不是说他不懂察言观色。
今日去秦府的路上，秦可卿似乎有心思。
而这个心思，就是戴宗告诉了秦可卿什么事的时候开始的，常威问过了戴宗，戴宗也不敢隐瞒，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常威。
一个默默为你付出的女人不可辜负，而牛继宗却在他的婚期上算计他，常威一开始根本不懂这些，对于牛继宗还挺欣赏的。
现在...
常威就去找牛继宗问个明白。
来到镇国公府，门子告诉常威，牛继宗受理国公府柳芳邀请去了教坊司，常威调转马头，直奔教坊司。
教坊司的设立初衷，并非是为了卖身子，而是专门编织歌舞，甚至可以入宫，为皇帝献舞演奏乐曲。
后来逐渐演变成为最大的官营青楼。
还没靠近，就可以听到丝竹之声，甚是喧嚣。
还真别说，挺好听的。
让人灵魂都跟着悦动，随行兄弟也昂首挺胸。
恰巧，在教坊司遇到了义平王：“建威王兄，来这里，也不通知我一声，给你预留几个好的，现在倒好，全都有人占着了，要到下半夜她们才闲着。”
对于常威，义平王还是很看好的。
他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教坊司的姑娘。
常威皱眉，随后舒展：“老兄，我不是来消遣的，你带我去找牛继宗的房间。”
看到常威心情不佳，义平王去询问了教坊司奉銮，随后教坊司奉銮不敢得罪常威，带着常威来到三楼，因为声乐原因，房门被打开，里面的人都没有听到。
牛继宗化身老牛，在田间辛勤耕耘。
当常威等人进来，扛着两条腿，哼哧哼哧的牛继宗转过头来...
看到常威等人，顿时打了一个冷颤，睁大了眼睛。
随后愣了一两息时间，挤出笑容：“一起...”
一起？
这瘪犊子。
常威眯了眯眼，吼了一声：“一起你娘...牛继宗！你狗曰的敢算计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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