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比死亡更遥远的距离
“瑛似乎一直都很在意这个问题呢，是害怕我会对瑛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不，不是这样的。”
天女目瑛低头垂眸，没有敢去看沐悠的眼睛。她都在说些什么啊，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从小便在这个小小的山村长大，从来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去隔壁的城市吃一次喇叭寿司。
她本应平平无奇地度过自己普通的一生，直到有一天她在买东西回家的路上捡到了一个男孩……由此开始她的人生似乎便变成了一场梦：
悠会陪着她一直聊天到深夜，会给她做各种各样的美食，会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把拉住她的手，带她去吃自己期望已久喇叭寿司……
虽然悠也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而且似乎还有一些花心，但因为他的到来，天女目瑛原本独自一人的生活似乎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直到今天，天女目瑛才发现，原来沐悠真的是一位“神明”，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一个愿望才出现的。
一个神明的许愿啊！
天女目瑛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第一反应是惊喜，然后便是犹豫。
毕竟书上都是这样写着的，神明在实现凡人的愿望之后，便会离开人间，返回自己的神国。
“悠也要离开了吗？”
“？？？？”
沐悠听着天女目瑛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一时间没有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还是选择如实回答：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嗯，沐悠依然一如既往的不会讨女孩子开心，天女目瑛虽然依旧面带笑容，但在沐悠看来已经有些强颜欢笑的感觉了。
沐悠沉默了，他看见了瑛眼底的悲伤，也想起了瑛那总是在笑着的外表之下是怎样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大家都会不见的……妈妈把我扔下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爷爷也把我留了下来，我好害怕……我不想再变成孤身一人了，不想再看到珍视的人离开了……”
天女目瑛震惊地抬起头，看着沐悠将她曾经内心的想法无比精确的诉说了出来，该说不愧是神明吗？
“但这次并不一样哟，”沐悠看着天女目瑛已经瞪大了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四周似乎吹起了柔顺的晚风，将天女目瑛原本波动的内心轻轻抚平，同时耳边响起沐悠温柔的话语。
“毕竟我可是神明哟，我是不会变老的，所以几十年后，瑛已经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的时候，我也依旧会是现在的样子哟……”
所以不必担心，因为就算是分离，也总会是你先行一步。
还是那句话，沐悠并不会安慰女孩子，让女孩想象自己几十年后白发苍苍的样子，真的是罪大恶极！也就是天女目瑛和沐悠相处的时间还不够，还会想着和他好好交谈，要是换成春日野穹、椎名真白、雪之下阳乃等人，早就将沐悠一把推倒，然后骑到对方的身上开始物理“说服”了。
但就是这样的低情商发言，却成功地把天女目瑛给逗笑了。
“哪有你这么说女孩子的呀，满脸皱纹什么的……”
“明明是瑛一副杞人忧天的样子，不要小看神明啊喂！”
“这样吗？”
天女目瑛看着沐悠年轻的模样，想着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老婆婆，对方却依旧不会变老的样子，顿时觉得非常有趣，同时她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问我有多少岁吗？其实我还是很年轻的，但对瑛来说，可能还是前辈的说。”
这样吗？天女目瑛看着对着沐悠上下打量，暂时认可了他的说法。
“悠是最近才成为‘神明’的吗？”
“算是吧，为什么这么问。”
天女目瑛把关于神明还需要上学写作业的问题说了一遍，让沐悠顿感一阵牙疼，赶紧扯开话题。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瑛，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
通过梦境，让瑛和已经过世的爷爷再见一次面，这也是沐悠最近获得的一个能力，只是他还从来没有使用过，具体会如何，他也不知道。
“这个呀，”天女目瑛陷入了沉默，“可是……真的能见到爷爷吗？”
“没问题的，通过梦境，我们可以进入春日野先生过去的一个梦中，你们可以在梦中相见。”
而且，有很大可能会是那位老先生离世前的最后一个梦。
“可是我不知道和爷爷说些什么啊！”
“额，说一些你的近况。”
“……这样爷爷会担心的。”
“……”确实，如果春日野先生知道自己离世之后瑛独自一人在支撑着神社的话，大概会很难过吧。
“而且，我也答应过爷爷会离开神社的……”
好嘛，原来还有不听话的原因啊。沐悠眼珠一转，狡黠地说道：“瑛，你说春日野先生在天之灵是不是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呢？”
“啊！”天女目瑛被沐悠的一句话吓得一激灵，然后连忙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开始碎碎念，嘀咕着“爷爷对不起”什么的话语。
祷告结束之后，瑛嗔怪地瞪了一眼沐悠，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拒绝了沐悠的提议。
“你说的对，如果爷爷真的在天之灵的话，他一定不会希望这样做的。”
“……”
沐悠顿时僵住了，不是姐妹，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就真的相信了？！
“虽然我有些笨，有很多事情还没有想明白……”天女目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当我知道，人是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的，这样真的太可怜了。”
“……”
“悠，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的提议，虽然我真的的很想见爷爷，但我真的很害怕……”
她很害怕，假如她真的见到那个身影的话，自己这些年来的一切坚持和努力便都会全部化成泡影，变回那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孩。
“……抱歉，悠君，我还没有准备好。”
“没关系的，我知道的。我会帮你保留下来，直到你准备好了为止。”沐悠的语气又变了，他看向天女目瑛，眼中充满了欣赏与宽慰。
作为被过去困住的人，沐悠当然能听出天女目瑛的话中的动摇与痛苦，但即使如此，她依然拒绝了沐悠，这又如何不会让他感到动容呢？
天女目瑛抬起头，也看见了沐悠眼神的变化，突然想起来，除了自己，悠其实也有一个非常思念的人。
悠能帮她见到死去的爷爷，而身为神明的他自己却无法做到，甚至坦言自己已经快要记不清了。他和他相见的人，一定相隔了比死亡更加遥远的距离吧……
那么这样的悠又是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呢？
“悠……”
天女目瑛轻声呢喃着，伸出了手，向眼前的男孩张开了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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