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来京城了。”
“什么？”方宣宁仍是不太理解。
宋楚渝眸色微黯：“她未曾放下过方家之事，但凡稍稍提起往事，她便开始失神。所以她回京城，必定会回方家。”
“王爷代替我这个哥哥，照顾了祯宁许久。祯宁心思单纯……”方宣宁语气莫测。
宋楚渝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试探，只摇了摇头：“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连他也不赞同啊，那她会如何作想？
罢了，事在人为。
他幽幽吐出一口浊气，又问方宣宁：“你偷偷出来，公主那边，如何说道？”
“黎英不太管我的事，且她知晓我来意，并不会阻挠我。且我答应过她……未来会助她夺王位。”
宋楚渝颔首：“你在大梁游走，只怕风险太高。”
方宣宁语带嘲讽：“以我方家为你宋氏打江山流下的血汗，不至于令我寸步难行。”
言毕，他又突然想到对面之人为方家做的事，又有些懊悔，转而软了语气说道：“我父亲在西南留了些旧部，往来不成问题，王爷无须担心。”
宋楚渝低低“嗯”了一声，却不再接话。
“王爷就不怕我带兵越过西南？”方宣宁语气揶揄，却又带了些试探。
宋楚渝默了半晌才道：“你不会。”
“为何？”就这么信他？
“因为方小姐现在要留在京中。”宋楚渝垂下眼眸。
方宣宁眼中突然燃起怒火：“原来如此，怪哉王爷要将祯宁大老远带来京城，查那劳什子失踪案。我还当王爷是个磊落君子。我感念王爷多年前救我一命，保我平安至今，却不代表我能容忍王爷以祯宁为质。”
说罢，他便要拔起手中之剑。
姜舒和姜巍听到剑刃出鞘得声响，从厅外飞跑进屋内，拦在宋楚渝身前。
“驸马，请三思。”姜舒沉声道，他们虽然不知方才主子交谈了什么，但许驸马拔剑，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理。
“姜舒、姜巍，退下。”
两人心有不甘，可还是离开了厅内。
宋楚渝走至方宣宁面前。
“我若想害你们兄妹，当年就不会将你救出。我知你从没信过我，否则你不会连方二少爷其实是方二小姐的事情都不告知我。”宋楚渝注视着方宣宁的双眸，他突然发现，兄妹俩有一双极其相似的眸子。
想起元曦，他突然又不太生气了。
方宣宁将剑刃推回剑鞘中，冷冷看着宋楚渝。
宋楚渝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留在京城，在我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方宣宁猛然抬头：“你休想……”
“你先别急，且听我说。”宋楚渝语速放慢，“你妹妹聪颖无双，只是唯独在提到家人时无法冷静，这一点上她倒是同你很像。”
“王爷究竟想说什么？”
“起初带她来京城之时，我并不知晓她是你妹妹，只是她在路上露了些端倪，我才确认是她。可你想过为何我会知道她是你妹妹吗？”
方宣宁并未出声，漆黑的瞳仁闪着寒光。
“你父母忌日那天，我们在元平镇国公府发现烧了一半的冥纸，先前我以为是你，也没有在意，只让人去收拾了。但后来传来消息，原来彼时你正在收服孟塔部落，我才知晓那不是你。我便让谢璟去查，一查便查出原来你‘弟弟’其实是你妹妹。”
方宣宁依旧沉默不语，对此他无言以对，因为他确实没有打算将此事告诉宋楚渝。
“你应当知晓她是爱自由的，我也想她自由。”宋楚渝眼眸微苦，“可有人不想。”
方宣宁怔了怔。
“今日一回来，皇兄便宣我入宫，让我把手头上的官员失踪案放一放。”宋楚渝低声道，“他让我查一查方家小辈中有没有女孩。”
方宣宁瞳孔骤缩。
“我当时心下也很惊慌，便问他为何如此怀疑，他说他的线人遇到个妙龄女子去了镇国公府，只那天夜深，他的人未瞧见她的容貌。”
“皇兄想拿到的东西早已拿到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他竟还派人盯着镇国公府。我不知他心下是何打算，但无论如何，我不能再让你妹妹冒险了。她莽撞又冒失，万一被发现怎么办？”宋楚渝语气中有藏不住的宠溺。
转而又有些失落：“且你们兄妹俩都不信我，她也从未向我透露过半分你家里的事，所以我除了将她留在京城盯住她，还有何保护她的法子？”
方宣宁沉默片刻，瑞王是他认识的所有人中最冷静自持的，听他说自己“惊慌”，他以为他听错了。
听到瑞王的最后一句反问，方宣宁道：“我可以派人保护她。”
“她说她不是那般没用的女子，若派人跟着，她会十分生气。”她的话他也没忘。
方宣宁叹了口气，是像他方家人的作派，便咽下嘴边的话。
“但是，你真的别小瞧她，她比旁的女子都厉害。只是我放心不下罢了。”
方宣宁看着宋楚渝眼中的柔情，又蹙了蹙眉，但愿是自己看错了。
“我是机缘巧合下与她相识相交，并非是你所想的那样我要以她为质。我救你也没有所图，只是为了遵先帝遗愿，也不想埋没自己的良心。”宋楚渝正色道。
“且我同她算是共过患难了，我也敬重她，也钦慕她。这一点上你无需质疑我一分一毫。”
方宣宁微眯眼：“王爷钦慕祯宁？”
“是。”宋楚渝斩钉截铁。
“最好不是我所想的那个钦慕。”方宣宁冷笑。
“我为何不可？”宋楚渝反问。
方宣宁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竟如此不加掩饰吗？
遂又笑道：“王爷这是在同我开玩笑？且不说祯宁对王爷如何，王爷与祯宁之间隔着什么，王爷不知道吗？”
宋楚渝神色坚定：“隔着什么我自然知晓，我以为我做这么多你能明白我的决心，我救你出来，送你到南溟，就没怕过你复仇。不过于我而言你的看法不重要。”
方宣宁蹙了蹙眉。
“重要的是她怎么看。我能保证我不会豪夺强取，一切遵照她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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