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大里说，瑞王爷与太子的这场博弈中，我认为王爷的胜面很大。他现在占尽了天时、地利与人和。咱们先说天时，皇上对他越来越器重，就象你二姐夫说的，皇上现在是身体不行了，并不是脑子不好使，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把巡边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王爷的。要么就是太子做了什么让皇上不高兴的事，皇上在敲打他，也借此看看他有没有其他的行动。要么就是皇上心里的天平出现倾斜，也是在考验瑞王，毕竟现在成年的皇子中只有他们两位了。
“地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吴正达这次冒险回来，一定是为瑞王提供了有价值的情报，这也从侧面印证，瑞王老早就在布置西北的事了。所以，就算镇北王有安乐王在背后，但有吴正达在，西北就有一半在瑞王手里了。还有岳三爷，一方大员是不容小觑的，我是不相信他把三哥带过去，只是看在你二姐夫的面子上。若是三哥是个扶不起来的，在京里随便找个适合他的位置总会有的，作什么跑那么远去历练？且三哥现在极得秦大人的信任，三嫂带了琴姐去后，秦大人的长媳喜欢的不得了，要与三哥做儿女亲家呢。当然，还有舅舅回了户部这件事，舅舅是从户部走的，因为是皇上牵怒，所以，原来户部的那些人与舅舅之间的老感情并没有受影响。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竞争对手只有一个了，二选一的局面，胜券更高了。
“至于人和，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宫里有莲妃娘娘，你也不必摇头，我是不相信传闻的，一位母亲怎么会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尤其还是在那吃人的宫中，莲妃娘娘可是因为得了瑞王才能生活的安稳。而你是她的儿媳妇，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就算不能百分百知道，六成总是有的，你认为她不会为儿子争取和努力吗？
“只是这娘俩的方式非常好，那就是低调，这也是皇上喜欢的一方面。所以说，宫里有莲妃娘娘，甚至我想承天殿应该也会有瑞王的人。宫外自不必说，慎郡王府如今被你二姐夫全盘掌握在手中，慎王爷虽然还是频频与谢清中私会商议，但你二姐夫有信心，他不会阻了瑞王的大事。再有其他的，诸如永安伯府，简墨、宫胥还有孙大人等等。
“还有忠国公，我是不相信孟泽文与瑞王走得这样近，孟家会不知道？就算以前是睁一眼闭一眼，但三位皇子倒下了，朝廷形势这样明朗，他们还会不动？且这中间还有陆家。”
看着孟绮有些不解的样子，孟绾轻声道，“周映寒被胡氏设计陷害那件事你还记得吧？那次就是陆家小姐为周映寒解的围。我可是听说，陆家小姐那位未婚夫前一段时间骑马摔断了腿，主动与陆家小姐退了婚。”
看孟绮还是一脸不解的样子，孟绾接着道，“孟泽文今年可都二十一岁了，任凭孟夫人如何与他闹，就是不点头。”
“啊？你是说孟泽文与陆小姐？”
孟绾点了点头，“我也是刚刚知道不久，因为两家权势都太大了，若是结亲的话，怕皇上会忌惮。所以，就算两人两小无猜且情投意合，但两家不敢有任何想法。陆小姐那位未婚夫婿的意外就是孟泽文的手笔。所以，孟泽文现在就盼着王爷成功的那一天，他好去陆家提亲呢。且就算忠国公与陆家是权臣，忠心于皇上，只要他们不偏向太子，那就是帮瑞王爷最大的忙了。”
孟绮露出了然的表情，然后又是满满的羡慕，看得孟绾有些心酸，多好的孩子，那么漂亮，那么真诚，那么聪明，却不敢向自己的幸福迈进，前世是受到多大的伤害呀。
“所以，阿绮，等着瑞王爷坐上那个位置，你舍得把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的位置拱手让给别人吗？”
孟绮猛地看过来，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看着别人的女人享受你辛苦付出后的成果。看着你的娘家人要讨好别人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看着将来若是有什么需要求到瑞王爷的时候，你还得想想能不能进得宫门，瑞王爷有没有时间搭理你。”
孟绮垂下头去，半天后，轻声道，“往小里说呢？”
“往小里说，阿绮，我猜瑞王爷是欢喜你的。”
孟绮错愕地看着孟绾，一脸不可置信。
孟绾点了点，伸手把孟绮垂落的发丝别入耳后，“你要相信自己，你那么善良，那么漂亮，那么真诚。就算你与瑞王爷最开始并不是很愉快，甚至还发生过我们可能不知道的让王爷误会的事。可那有什么关系呢？你们朝夕相处，你们日日面对，有着共同的努力方向，携手并进这么久，你那么优秀，闪闪发光，瑞王怎么可能不被你吸引呢？
“我是过来人，我不会瞧错，再加上你刚刚说的那些。在这么紧张且关键的时候，瑞王爷这样做，说明什么？说明他再意你，他信任你，他情不自禁地靠近你，他想要在你身上得到的更多。”
孟绾拉起孟绮的手，“所以，阿绮，一切要看你自己，是抓住他的手，与他并肩站在世间最高的位置。还是助他达成心愿后，按你们的约定去过你的风花雪月，现在都在你的一念之间。我想，瑞王之所以没有与你说开，就是顾忌着你们之间的承诺。”
孟绮眼角有些泛红，她不是傻子，她自然感受到瑞王这阵子，尤其是自他受伤后对自己愈发不同。可孟绮从来不敢往那边想，前世的伤害，还有自己与洪哲那些可笑的过往让她想得太多，她不敢奢望，也不敢尝试。毕竟做瑞王妃与做皇后，那是大不同的，她没有信心做好，她更没有信心会得到一份如同周钰对孟绾这样的感情。
孟绾轻轻叹了口气，“当然，我只是帮你分析现在的情形，因为距离最终的日子并不会太远。决定权和选择权都在你的手里，我们尊重你的任何决定，只要你快乐，幸福就够了。不要为了我们而改变你的想法，阿绮，你为我们大家做的已经尽够了，你没有义务为我们奉献一辈子。”
孟绮听得这话，呜咽出声，把头埋到孟绾的手中，这么久以来，没有人这样与她说过，她也从没让别人瞧出她的心思。她努力修正着前世自己走的错路，想让每一个人都能有好日子过，她是孤独的，奔跑的路上甚至连递水的人都没有。
可刚刚孟绾的一席话，却让孟绮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前世奢望的母亲安好，洪哲不得好下场，孟绍悔过，孟维重新获得新生，还有瑞王府里的一切，她都实现了。
没错，余下，她要为自己活。她从来没想过，到最后理解自己，点醒自己的居然是前世只在母亲口中无数次念叨的二姐姐。
感受着掌心里的润湿，孟绾的眼泪也慢慢流了下来，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让自己悔恨的事，老天爷给了她一次机会，她拼命地为每个人着想，不惜搭上自己的名声也要为瑞王谋划，达到让亲人安稳的局面。
而她对自己的安排，仅仅是城外那一处种满鲜花的小院。
好半天，孟绮的情绪稳定下来，接过孟绾递来的帕子轻轻蒙住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来道，“我知道了，二姐姐放心，我会好好考虑的，不管我的决定是什么，我必须要让你们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才行。”
孟绾刚想接口，孟绮却摆摆手，“我心里有数，二姐姐不必再说了。咱们说正事。”
“正事？”
“对，上次二姐夫与宋禄说的那件事。”
孟绾点了点头，“你是为那件事来了？”
“嗯，宋大人与王爷说的，昨天晚上王爷让我今天来一趟，说让按你们的想法来。”
“可以说？”
孟绮点了点头，“对，王爷说，目前已然是这个局面了，他能想到的都安排好的。但太子这么多年的经营咱们也不可能个个都参透，单看惠嫔这一件事，慎郡王爷就是一个拎不清的，所以，王爷也没指望他什么，这个时候说清楚，也免得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再扯二姐夫的后腿。”
孟绾叹了口气，“你二姐夫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分析，太子想利用郡王爷的应该都达到目的了，相对于郡王爷，太子应该更器重谢清中。”
然后她又把谢芬最近在府中的表现说一遍，“按理，郡王妃现在已彻底倒下了，我是世子夫人，就算不来讨好我，也应该老实地做她大儿媳妇才是。只没想到，她却比郡王妃风光的那个时候蹦跶的更厉害，怕是谢家给她吃了什么定心丸了。”
孟绮哼一声，“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怕是打着她爹飞黄腾达的那一天，这慎郡王府世子夫人的位置，她也想坐坐呢。”
孟绾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这阵子，你二姐夫专门安排人盯着谢家呢。”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你可以提醒一下瑞王爷，许是关键的时候用得上。”孟绾接着道。
“什么？”
“上次咱们回家，就是祖父病重，拉着你说个不停，我单独陪娘回善知堂的那回。娘与我说，她送给孟绢的那支添妆的陪嫁钗子里有……”
“啊？所以，孟绢一直没有怀孕是这个原因？”孟绮惊讶地道。
孟绾点了点头，“重点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当年那钗子有两支，先皇太后一支送给了娘，还告诉她那个秘密。另一支送给了先皇后，而你上回说，太子非常喜欢别一支拆了流苏的女子的钗子。”
孟绮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二姐姐，你是怀疑？”
孟绾点了点头，“既然能让女子不育，男子呢？先不说那东宫女人一抓一大把，就算是太子殿下身子再弱，也不可能那么多年只得一位公主呀。”
“可，可他不刚刚才得了一个儿子吗？”
孟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阿绮，那就要看瑞王爷怎么想的了。”
孟绮恍然大悟，拉着孟绾的手，“我知道了，多谢二姐姐，这个信息对王爷太重要了。”
看着孟绮披上斗篷，孟绾轻轻地为她系着带子，“记得我说过的话，娘是不知道你的那些安排，若是知道，她一准不会让你因为她而委屈自己。你只管按自己的心意走，娘那边有我。从古至今，要靠牺牲女儿幸福得的荣华富贵都是不长久的。”
孟绮听得一愣，随即紧紧地把孟绾抱住，“二姐姐，你真好，真感谢老天爷，让你回来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怕是没有机会再出来了，你千万安抚好娘，不管听到我的什么‘意外’都不要当真，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以前我总是想，不管我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不会叫娘为了我担心，只现在还多了一个你。你也放心，还是那句话，我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当两个月后，孟绾听到那个噩耗，总是能想起那天孟绮坐上软轿，掀开轿帘与自己挥手，脸上洋溢的灿烂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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