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我给他们安排住了大师兄的房间...”
莫言在前，来到房门前，敲了敲门。
“咚咚咚。”
“两位施主在么？”
房间内没有回应。
“是人走了么？”
莫问疑惑，这时门被推开了。
莫言走进了屋，她惊讶的发现，昨晚的那女施主被绑在了床边，她神情紧张，面露恐惧的看向了门口。
“你...你怎么了？师姐，有人被绑住了。”
莫言莫问赶紧上前解救被捆住的女子，莫问拿开了她塞在口中的丝布，她瞬间喊道：
“小心身后！”
一柄利剑从后直插莫言的身体，然后拔出，她想回头，但是已经做不到了。
然而杀死莫言的男子并没有再次挥剑杀人，他握着沾满血污的剑在尸体的衣服上正反擦拭完后，径直回头，关上了门。
为什么不继续把那个道姑也杀了？他不是着急着想吃掉阳月么？
他有他的理由，因为他认出了她。
“丁月月，原来你藏在这！”
听到这话，莫问身躯不由一震，她并没有回头看那个杀死师妹的凶手，但是听这个声音她知道身后的男子是谁了。
“吴天！你无耻！你卑鄙！你是这世界上最下贱的人！你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莫问眼前的阳月心情崩溃了，她破口大骂，用来宣泄自己这几天隐忍的情绪和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
但是吴天并没有理睬阳月，他将剑收回剑鞘，放回了桌上，然后慢慢的朝着床边走来。
那个不认识的道姑死了，而现在这个房间里待着的都是自己认识的人，这两个人，吴天都很熟悉，他不需要持剑防备，她们俩没有本事，也不会抵抗。
“施主，你认错人了。”
解开阳月身上束缚的莫问起身，回头看着吴天。
“认错人？不可能的，你把我当糊涂的老人么？我找了你十年，这张脸我岂能认错？”
看着眼前的道姑一副漠然的表情，吴天笑了。
“好，你给我装，我没记错的话，十年前你是花楼的妓女吧，我吴天阅女无数，我就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吴天上前，捏住了她。
莫问被吴天上下其手，但表情依旧没变，作为道士的她好像真的云淡风轻了。
见她如此，吴天也没进一步的动作，他想到了，丁月月她做过那么久的妓女，然后又当了道士，对于这些估计已经脱敏了，或者这些都不足以让他产生反应。
但是吴天他有办法，有办法撕破眼前女人故作的姿态。他将头靠近莫问的耳朵，假装好意的低声说道：
“断烟，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宝贵的诗雯来了，她来吴城了。”
这下，道姑装不住了，她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慌乱，同样的她的心跳也加快了，这些都被吴天给捕捉到了。
“哈哈哈，丁月月，你真以为你进了道观就能与世间绝缘么？哈哈，你果然是你，在十年前，作为断烟的你能为了她杀死和你相处最久的老鸨，为了她能主动跟我上床，丁月月，你可能忘了丁月月这个原名，但是断烟你绝对没忘，我说的对不对，丁月月？或者说，断烟？”
莫问眉头低下去了，同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阳月也突然想起什么，她记起了八年前，在坤宁宫，当时吴天就和断雪说了诗雯和断烟这两个名字。
“断烟？断雪？难道？”
阳月看向了眼前的道姑，仔细端详着她，试图看出她和断雪有何相似之处。
莫问低着头，她沉默了，或者说，她被猜中了，她还是忘不了她，忘不了那个陪伴自己五年，成为自己人生的意义，拯救自己的孩子——诗雯。
忘不了的，不可能忘了。
“莫问，你凡心未灭，需多加修炼，我们为道之人应无心无欲。”
“师傅教诲，莫问铭记在心。”
......
七月初八，在船消失于运河上，在她再也看不见诗雯后，她，迷茫了。
我该去哪？我要做什么？我能干嘛？
十年，我能等到十年么？那时候诗雯能出宫么？
作为御医世家的断烟小时候听爷爷说过，一入宫廷深似海，入了宫那就很难出宫了。
自己刚刚给她的那个承诺，自己也知道，其实就是一个谎言，一个五颜六色的气泡，看着美好但是一戳就破...
但是，哪怕这个气泡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她也要呵护这个气泡，因为这个气泡里装着的是她最爱的孩子。
她不能跟她说，她入了宫就很有可能出不来了。
她也不能跟她说，她已经被吴天盯上了，而吴天是吴王府的人，在南方吴王府最有影响力。
最后，她也不能跟她说，妓女的她杀了人，她杀了有自己卖身契的老鸨，这在南方是杀头的重罪，官府也不会放给她。
这些她都知道，但是孩子是最天真的人，她们对着愿望和约定有着不成熟的幻想...
“诗雯，在宫里好好活着吧，再见了。”
之后，断烟决定寻死。
是的，自己已经活不下去了，只要被逮住，就一定会被送到吴天旁边，这个拆散自己和诗雯的罪人，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去服侍他。
既然大概率逃不掉，那就死...
断烟没有当场选择跳江，因为尸体最后会浮上水面，容易被他人发现，如果以后诗雯打听自己时，知道自己当时没有选择相信她，而是选择了自尽，那到时候她该多伤心啊。
所以得死的隐秘，死的不为人知。
死在哪能不被人发现呢？
断烟看着吴城周围的山，突然间有了主意。
是的，山，山能遮蔽一切，那个杀人越货的盗匪都呼啸山林，就是因为山给了一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在山里，如果光着身子自杀，尸体会被野兽和虫蚁吃掉，到时候只会剩下白光光的骨头，肉都没了，谁能认出这个人是我，断烟呢？
断烟朝着吴城周围的深山而去...
然后，她就被救了，被山上的道士强制救了，她不顾一切的想要寻死，但是她发现，她做不到。
她只是一个女子，她挣脱不了束缚。
生则仍有希望，死则一切皆无。
这是道长，也是她未来的师傅给她开导的最后一句话，哪怕她说出了自己的肮脏的经历，这个道长也没放弃她。
“我是妓女，我杀了人，我得罪了吴王府，吴王府的人盯上了我！”
“那又如何？过往种种皆可放下，你的身份是尘世所逼，并非己愿，作为孤身流浪无家可归的女孩，在这残酷的现实中，又能干什么呢？并且你也不是出于杀人之心而杀老鸨，而是出于救人之心，至于吴王府，贫道不关心这些，现在在贫道只关心眼前之之人，女施主，要知道，生则仍有希望，死则一切皆无，要是十年后那个叫诗雯的女孩找你，而你又不见，这对她而言，是多么的痛苦。”
最终，她妥协了，她听从道长的建议入道观成为了道士，在道观呢，她的经历只有道长一个人知道，她长的好看，又通情达理，还很会迎合他人，这让其他的道士也乐于与她相处，她成了道士们最关心的师妹和师姐。
在这个道观，大家都是平等的，不会有低贱的服侍和傲慢的命令。
并且在吴天的手下拿着画像搜查她时，她的化妆，加上道长的帮助，让这群官兵最终没有发现她。
对她而言，最难的那道关，过了...
只要她不下山，就不会有人发现她，这个道观官兵们来过了，没有人会再想长途跋涉来第二次...
断烟，活了下来，是在道观内生活了下来，她本想一辈子就待在山上，涤清自己身上的污渍和罪孽，洗掉自己作为断烟的记忆。
自己不再是丁月月，也不再是断烟，自己是莫问，是这个盛露道观的莫问，自己要以这个身份生活下去。
在明确了自己的后半生后，莫问也从师妹那听到了好消息，那就是吴国要败了，朝廷要胜了。
吴王府应该没人管她，她可以下山了。
但是她没没有，她已经接受了莫问的这个身份，山下的吴城代表的是曾经的自己，自己已经和那个身份决裂了，就不应该再去沾染...
一年...两年...
在吴国败势尽显的两年，她还是没有下山，她守住了本心。
但是...
这天...
约定的这天...
七夕这天...
她...
下山了...
她没有忍住...
她想要见她...
虽然知道她很有可能出不了宫，两人相见的希望很渺茫...
但是她还是想要去...
去那个地方...
去那个渡口...
去那个破屋...
为了不让师妹知道，前一天晚上她就起来了，偷偷的下了山...
幸运的是，她见到了她...
在黑暗中看到了她，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子是她...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
为什么她是从太守府出来的啊！
在角落暗处的断烟看见断烟偷偷摸摸的往渡口那边走，只要断烟跟上，那么那个十年之约就能马上实现，但是...她没有跟上去，她站在原地，在太守府附近，等到了天亮，然后她就知道了...
知道了一个值得欣慰但痛苦的消息...
她，诗雯，是这个国家高贵的皇后。
而自己，断烟，是那个花楼低贱的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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