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带彤彤去医院？她好好的，去什么医院？她就爱装怪，”姜红英跳脚，“你看她那不是好好的，去折腾什么？不知道医院烧钱啊？”
沈彤站在一边，垂着头，心里那点希望又破灭。
但卫梦兰这回没有听话，她眼睛通红地说：“妈，彤彤的大牙都快烂完了，再不去看看，你让她以后怎么办？”
“她才十几岁。”
“我都问过了，要是当初早点去看，也不会烂成这样，还花不了几个钱。”卫梦兰声音带着哭腔，心中懊悔不已。
早知道今天，当初弟妹，不，应该是吕蒖提的那句去医院检查下，她就该重视。那个时候去看，彤彤的大牙可能都会保住。
“反正我要带彤彤去医院。”这一次，卫梦兰很坚决，“要是再不去看，一口牙都要烂完。”
现在还只是大牙，来得及。
“妈，你拿点钱给我。”要不是家里管钱的是姜红英，她也不会来找人，直接带着女儿去就行了。
姜红英皱眉：“没有，家里哪有什么钱，这么多人不吃饭啊？”
“她牙烂了，肯定是偷吃糖了。”她补充，“少吃点糖会烂牙？”
卫梦兰不敢相信，气得眼睛发红：“我每个月工资都给了你，这两年家里又没去做生意，肯定还有钱。”
姜红英不自在：“那不得给你儿子存着，不然将来怎么娶媳妇？我还不是为你儿子好，好像我会将你的钱吞了似的。”
“可是彤彤也是你的孙女啊！”卫梦兰声音提高，她承认，自己也更喜欢儿子。
可女儿现在这个情况，她依旧在意。
现在不解决，以后让彤彤怎么办？年纪轻轻就一口烂牙吗？
她突然间就一眼看到了彤彤以后的路，她不想彤彤走那条路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好难过。
“妈，你要是不给的话，我就下个月再带彤彤去，以后的工资我都不会上交了。结婚都这么多年，彤彤也十几岁，其实早就该分家。”
姜红英声音提高：“你说什么？你敢！要翻天啊，你学那个吕蒖啊？卫梦兰，你还想不想做沈家的媳妇了？等老二回来，我叫他收拾你！老二到时候不要你了，看你能去哪里。”
卫梦兰沉默了。
沈彤的眼神也黯淡下来，果然，奶奶一提这个就能将妈妈威胁，她默默转身回房间写作业。
还是等她长大了，挣钱了，自己去医院看牙吧。
不过到那个时候，可能牙都烂得差不多。
吕家来了一个稀客，阿蒖见到人的时候都有些诧异。
在沈家那十年，除了结婚当天，卫梦兰在她面前说过很多话，后来都是沉默寡言。对这个人，她也少有与对方交流。
卫梦兰与委托者之间没什么仇怨，充其量就是两个一起被分食的女人，被吞食血肉的时候都是那么心甘情愿。只是后来沈家日子好起来，这些就隐藏得更深罢了。
“打扰你了。”卫梦兰深吸一口气，没有展露可怜，没有哭泣，只是眼睛的通红让她没办法控制住。
十年的相处，她知晓吕蒖这个人不是那么富有同情心的。
别看对方资助了不少学生，但那都是她愿意挑出来资助的。
曾经那些试图道德绑架她的人，面子里子都被对方掀得干干净净，没一个讨得好。
吕蒖，不在意任何名声。
她要是在意，就不会在沈家住那么多年，还逍遥自在。也不会说走就走，更不会等三弟回来，就让对方还钱。
卫梦兰知道自己是个内心有些阴暗和卑鄙的人，总是在心中盼着对方不好。
但她不得不承认，对方比谁都好。
她是嫉妒。
但也只能嫉妒了。
“有什么事情吗？”阿蒖问。
今天的卫梦兰有些不一样，人看起来稍微顺眼些？不知道沈家那边发生了什么，让这个正在不断被啃食的女人好像清醒了点？眼神都更明亮了。
“吕蒖，我想向你借一千块钱，下个月同利息一起还你。”卫梦兰艰难地开口，说出这些话时，她更觉得从前无数次盼着吕蒖不好的自己是多么的可耻。
明明盼着人家不好，现在又要求到人家面前，她太卑鄙了。
“出什么事了？”
阿蒖倒是没问为什么一千块都拿不出，她知道怎么回事，沈家人挣的钱都在姜红英手里。
卫梦兰在厂里做事，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是五千到六千。
卫梦兰控制住眼泪，说：“我想带彤彤去医院看牙。”
粗糙的双手捂着脸，不想在吕蒖面前哭的，可一想到女儿的命运，还有这些年的浑浑噩噩，她真的忍不住了。这一哭，让她所有的自尊碎了一地，露出了她难堪的一面。
她不可能再自欺欺人，吕蒖会过得不好了。
对方只会比谁都好。
阿蒖拿起旁边的包，从里面取出一千块递过去：“去吧。”
这一千块，她是借给一个愿意带女儿去看牙的母亲，无关她是谁。
“谢谢，谢谢你……”卫梦兰慌忙感谢，满脸都是泪，“我下个月就还你，我给你打个欠条。”
她摸出笔和本子，显然是早就准备好。
阿蒖接过欠条，上面的字歪歪扭扭，但每一笔画都很清晰，是一张很标准的欠条，难得。
当天，卫梦兰带着沈彤去医院看牙。
等从医院出来，两母女脸色都很沉重。
牙保不住了，没坏到根的还能试试能不能保住，坏了根的得拔了种植，但要钱，很贵。好消息是，只有大牙有问题，其他的牙还是好的。
“妈，算了吧，等以后我挣钱了自己去弄。”沈彤说。
治牙真的好贵。
卫梦兰抹了抹眼泪：“要治，医生都说了，这个时候不治，以后更难，至少有些牙根能保住，有些补一补还能用。要等你长大了，其他牙可能都会影响。”
“妈能挣钱，以后都不交给你奶奶了。”
“你爸也是在挣钱，我们下个月把钱留着，能先给你治一半。”
沈彤眼睛发红，埋着头流泪。
这一刻，她突然没那么怨恨妈妈了。
曾经怨的，怎么能不怨呢。
她的牙确实是吃糖吃坏的，家里的好东西都是弟弟的，大了点，在学校的她捡瓶子卖钱，买了糖就偷偷吃，有时候晚上睡觉含在嘴里。等牙坏了，再改掉这个坏习惯已经来不及。
“沈家闹翻了天。”饭桌上，丁海英说起了沈家的八卦，“听说是沈家那个二媳妇要给女儿治牙，这个月的工资开始不上交了，姜红英不依，两人还打了一架。”
“本来沈家老二媳妇还打算让沈老二不交的，一起拿来给女儿治牙。沈老二什么态度不清楚，姜红英闹着要自杀，反正是没同意。”
“那小姑娘也挺可怜的。”丁海英感叹一句，“幸好沈老二媳妇还在意，愿意花钱给她治牙，不然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蒖问：“后来呢？”
她没有提卫梦兰借钱的事情。
对方昨天已经过来还了，离开的时候步伐很轻松，让她觉得变化很大。
“沈家老二媳妇态度很坚决，目前就这样僵持下来了，反正牙是要治的。”丁海英说。
完了后，她问：“小堰怎么没消息？”
阿蒖说：“只是你们没消息，他天天都和我视频聊天的。”
她不催着去睡觉，他怕是得和她视频一晚上。
丁海英讪讪一笑，搞不懂这些年轻人，都认识的，这还搞起了网恋吗？
就在这时，阿蒖手机响起了，她打开，是谢堰发过来的消息：看热闹。[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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