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解生因为拒写悔过书，王更生便坚决不同意放人。
他对刘非凡说道：“这是原则，是底线。底线要是破了，这些人就会得寸进尺。所以，我们必须坚持原则。他什么时候写悔过书了，我什么时候放人。”
刘非凡无可奈何。王更生不松口，他从看守所根本要不出来人。
见过廖解生之后，刘非凡又见了同时被抓进来的几个古汉集团员工。
他们被认定为攻击国家机关的组织者，是带队围堵调查中心的主要当事人。
这些人当中，有像廖解生一般年龄的人，也有年纪相对大的一些人。他们是在确定新古汉集团不会再要年龄超过四十岁的人之后，绝望之余的结果。
无一例外，这些人在见到刘非凡后，态度与廖解生截然不同。
他们甚至表示，自己是受到了蒙蔽，才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希望刘非凡给他们一次机会等等。
王更生同样提出写悔过书和保证书。他们都爽快答应，迫不及待要求当场写。
刘非凡心里清楚，他们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人。只要廖解生不写，他们写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在看守所呆了半天，刘非凡安慰见过的几个人道：“大家都安心休息休息。这件事会很快得到解决的。”
从看守所出来，王更生得意地说道：“刘主任啊，你看到了吧？这些人都是些外强中干的人。我就不信他们不怕坐牢。这还了得，胆大包天了嘛。国家机关他们都敢冲击，这是不将我们调查中心放在眼里嘛。必须严惩不怠。”
刘非凡苦笑道：“王书记，你没觉得他们也是受害人吗？”
“他们是受害人？”王更生瞪大眼道：“谁害他们了？”
刘非凡没有解释，他相信王更生不会糊涂到真不明白这里面的曲折关系。
老古汉集团成立不到三十年，却走了一般企业三百年的路。
从当初的集体企业——香河中药饮片厂，到现在的古汉集团。这中间历经的风雨，岂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
沈佳秋当年得到古汉养生方之后，研发出来的古汉养生口服液，迅速席卷了全国。从而也将一个集体的街道小厂，变成一个巨大的保健品行业的龙头。
中药饮片厂华丽变身为古汉集团后，企业员工的身份也跟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而，很快，拥有着国有企业光环的古汉集团，进入了改制的快车道。古汉集团又摇身一变，成为香河最大的民营企业。
创始人沈佳秋承诺，古汉集团的员工，从进入企业工作的第一天起，就是古汉人。古汉集团将与每一个古汉人共同进退，共享荣光。
事实上，沈佳秋没有背弃自己的诺言。古汉企业员工一直享受着高工资、高福利的待遇。
再后来，上市失败，古汉集团重归国有。
但是，不管如何变迁，古汉员工的所有待遇，都没有因为企业主体资格出现变化而发生改变。
然而，在燕京曾氏药业进入古汉集团之后，一切都变了，甚至是颠覆性的变化。
王更生的办公室在政法委。政法委不在市委，而是单独的一栋楼。
这一栋楼是有来历的。当年，孤胆英雄许广单手擒贼，在法办贼首张飞之后，张飞名下的这栋楼被罚没过来了。
这栋楼前身是香河市最大的夜总会。当年张飞的绝大多数犯罪，都是在这栋大楼发生的。
张飞一案，共判了十几个人死刑，也给这栋大楼带来了阴森的杀气。
市里曾想把这栋楼出售，但是一直没人敢接手。有人说，张飞和他一帮子兄弟的阴魂还没散，还在大楼里游荡。他们神乎其神地说，每晚，都能听到大楼里传出来鬼唱歌的声音。
这个传说让所有意欲购买的人都望而却步。许广书记一怒之下，将这栋大楼改装，变成了现在的政法委机关。
王更生在政法委大楼前下了车。刘非凡没有进去，而是直接驱车去了市委莫书记办公室。
原古汉集团员工冲击调查中心的事，莫书记早有耳闻。
看到刘非凡来了，莫书记关心地问道：“情况稳定下来了吧？”
刘非凡道：“暂时不会有问题。”
“听说抓了几个为首分子？”莫书记关心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放人。”刘非凡回答得很干脆，“莫书记，我就是为这事来寻求你的帮助的。”
“我帮助？”莫书记惊异地看着他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呀？”
刘非凡于是将王更生逼着廖解生他们写悔过书和保证书的事说了出来。
“更生书记的意见是，被抓的这几个人，如果不写悔过书和保证书，人不但不放，还要判他们。”
莫书记似笑非笑问他道：“你的意见呢？”
“判是绝对不能判的。如果判了，政府的威信将一落千丈。群众不会再相信我们政府的公信力，他们只会有畏惧。”
“这样不好吗？”莫书记道：“政府本身就是个威权机构啊。”
“您说得对。但是......”刘非凡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莫书记鼓励着他说道：“发生这样的事，确实没有料到。我有点想不明白，他们怎么会把矛头去针对你们调查中心。”
刘非凡嘿嘿地笑了，道：“莫书记，这就是我来找您的真正目的。”
莫书记哦了一声，“非凡，你是想说，这件事的背后，有人策划？”
“对。”刘非凡肯定地说道：“这件事发生得很突然，也很怪异。调查中心不是地方机构，对事件也起不到任何影响和决定。为什么他们会找到调查中心头上来？我觉得，这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你说有人指使，会是谁啊？”莫书记皱着眉头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道理应该很简单。他们对新古汉集团有看法。”
莫书记沉吟良久道：“非凡，这件事你要妥善处理好。处理不好，可能会引发更大风波。”
“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
“对了，我听说，新古汉集团一个老古汉集团的员工都没要,这是让原古汉集团员工集体下岗失业啊。”
刘非凡轻轻嗯了一声，低声说道：“这是我来找您的第二个原因。”
“你直接说，打算怎么处置这批人吧。”莫书记显然有些焦急，“下岗失业这样的事，早就不再有了，没想到我们香河这时候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出来。”
一千多人同时失业，这对香河市委市政府不谓不是一个巨大的压力。
本来，这种现象已经很难出现了。逐渐完善的企业制度，让下岗失业一词，就要被扔进历史的垃圾堆里去了。然而，香河这次爆发出来的千人同时失业，成了一个最大的麻烦。
这与古汉集团的本身有关。企业历经改制转换，兜兜转转又回到民营企业机制上去了。针对现在的体制，几乎无解。
“我想向您汇报的，就是如何解决这一千多人的就业问题。”刘非凡小声说道：“此问题不解决，香河就是一个火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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