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出声，双眼放空，一动不动地漂在中心圈的湖面上。不明内里的人看过来，甚至察觉不出这是个活人。
叶昭瑜半身与冰凉的湖水接触，心里有些毛。自从湖边人出了声，她总觉得在湖心的深处，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蓄势待发，仿佛在等某个点，好冲上来将她撕碎，生吞入腹。
这么说来，自己第一次沉到深处快要失去意识时，似乎的确有东西在拽着自己向更深处。
可是最终自己还是漂上来了。
如果湖里真的有生物，那它大概是被什么限制住，无法上来。
想起湖边人所说的话，叶昭瑜灵光一闪，或许限制它的正是这古怪的湖水。而等到傍晚时分，湖水恢复正常，它也就不受限制，此时一个身无灵力的人游上去必定艰难，所以才有岸边相助一说。
理顺逻辑，叶昭瑜心中也就没有了那股不安，平心静气，盯着漂浮在上空的浓稠又绵密的水雾。
光线渐渐变暗，原本贴近湖面的水雾逐渐消散，上升，蒸腾。余晖的光线折进山谷，薄雾霞光四射，缓缓消弭。
一直盘坐的人已经站了起来，站在临水的湖边一动不动。
早在越来越接近傍晚，叶昭瑜就感受到了这湖水开始在慢慢变得正常，即使屏住呼吸也再难以平稳地漂浮，需要配合着手臂和双腿适度的摆动，但又不能完全如游泳般的大动作。
最重要的是，来自湖深处的视线越来越迫人，浅近，仿佛随着湖水变得正常，它也在一点点地向上。
她的摆动已经足以使自己脱离湖的中心圈，顺着提示，叶昭瑜向湖边人站立的东南方向移动，离岸边还剩三分之一的距离。
光线偏转，昏黄与霞光暧昧不明，薄雾终于完全散去，与此同时，叶昭瑜猛地寒毛乍起，身后的湖心仿佛有什么东西露出了湖面。
而她自己，则完全地埋入水中，奋力地向前方游去。
身后的东西游地非常快，不过几秒，叶昭瑜已经隐隐感觉到它靠近了自己，女子银铃般愉悦的笑声“咯咯”地身后响起，一只凉森森的手握住了她的后脚踝，力度之大，让她完全无法继续向前游动。
还差一点，叶昭瑜不甘地看着已经触手可摸的湖边，只要再游一下，就能上岸了。
她心里迅速地思考对策，背后的东西不知道是个什么，一直“咯咯”地笑着，声音轻柔悦耳，却令人心中生寒。
离湖边又剩下三分之一的距离了，叶昭瑜眼睛微眯，不能再等了。
她刚抬起手，拖拽她的生物却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一道女子柔美又兴奋难掩的声音幽幽响起：“那个臭男人竟然是个修士。”
瞬时，拖拽着脚踝的力量消失，冰凉的手离去，叶昭瑜一刻不耽搁，紧忙疯狂地向湖边游去。
就在她的手已经碰到岸石的时候，西北方传来女子一阵尖锐的叫喊，叶昭瑜眼前猛地一黑，灵府动荡，大脑仿佛被人撕扯着，疼痛不已。
她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不适，扒住礁石一跃而起，上了岸。
为防不安全，她向外滚了又滚，一直到离岸边有一段距离时才停下来，整个人仰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女子的尖叫在持续，脑仁一直被拉扯，疼得人几乎要打滚。
叶昭瑜闭眼片刻，再睁开眼，起身向那边望去。
不禁怔住，身着黑衣的少年拄着白色的剑半跪于地，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在他前面一只手的距离，一个女子的头颅浮现在湖面上，面容美丽，双目晶紫，此时微启红唇，面色狰狞地看着黑衣的少年。
叶昭瑜心中突了突，眼看那女子已经面色不耐，就要浮出身子来将黑衣少年直接拖入湖，她随手抓起一颗手掌半大的礁石，砸向女子。
女子额头被砸中，面上却无半点伤痕，停止了尖叫，一双晶紫目转向叶昭瑜，幽深幻人，仿佛缓缓立起，变成了竖瞳。
“闭眼，不要和她对视。”一声断喝涌入叶昭瑜脑中，她蓦地一个颤抖，眼睛逐渐恢复清明。
黑衣少年站了起来，面色有些苍白，往后退几步，找了个安全距离坐下，闭眼调息。
见状，叶昭瑜也不再耽搁，盘坐下开始调息。
不知是不是湖水变得正常的缘故，体内的灵力虽然仍有些滞阻，却比之前的寸步难行要好了太多，半个时辰下来，已经能勉强运转一个大周天，些许灵力融入经脉，从悬崖摔下来时的内伤被缓缓滋补着。
夜幕笼罩山谷，月光反照地湖光微亮。
女子的头在湖边游来游去，声音魅惑：“小姑娘，你过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又游到黑衣少年的那边，变了个语气，尖刻阴冷道：“臭小子，不要不识抬举，还不快过来让我吃掉滋补滋补。”
夜色凉如水，湖中的女子仿佛唱戏般，转到这边时，音色婉转，极尽魅惑，转到那边，语音尖锐，叫骂不断。
岸上的两人都没有搭理她，争分夺秒地修炼，化灵气为用。
一夜过去，晨光熹微，叶昭瑜吐出一口气，终于打开了乾坤袋。灵力又开始滞阻，叶昭瑜抓紧时间从乾坤袋中掏出些丹药和符箓。
对面的黑衣少年也睁开了眼，面无表情。
叶昭瑜起身走向他，拿出一瓶丹药：“这是五颗归元丹。现在灵力滞阻，剩下的两千灵石待彻底脱困后给你。”
黑衣少年不置可否，接过丹药倒出一颗闻了闻，然后吞下。
湖中的女人早已沉了下去，湖面平静无波，浓厚的白色雾气堆其上，有一种死气沉沉的诡秘之感。
湖边气氛沉凝，叶昭瑜看向黑衣少年，心中疑问重重。
按理来说，他也是五宗弟子，与自己一同进入，可对山谷里的怪异却好像十分了解：湖水的古怪，谷中对灵力的压制，湖中女人双眸的魅惑。。。
看湖中女人的反应，分明是第一次见到他们，说明昨夜是他们在山谷的第一天。
既然是第一天，傍晚不可能有两个，他说的话便都不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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