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行小队拿着反对资，本，主，义的横幅，嘴上高喊口号，气势汹汹。
林柳儿靠在路边看着这颇具时代特色的一幕，下意识地拉了一把头上的布。
游行小队无所畏惧地喊着一些这里不能写的话，似乎还想鼓动围观群众参与到这一场闹剧里。
激昂的声调带着蛊惑意味，只是围观的人并没有太买账，多是跟林柳儿一样围好头巾默不作声。
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明哲保身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看了会热闹，林柳儿就掉转车头要走，忽然看见眼神复杂地看着长街方向的陈太太。
她下意识地上前两步，准备跟陈太太打个招呼，可话还没出口又想起管枫说的话，顿在当下。
陈太太收回视线看到了自己身前的林柳儿，微一颔首。
林柳儿见她没有急着走，小声问：“您怎么来这边了？”
“刚从医院回来。”陈太太听她没有喊她厌烦的称呼，给了林柳儿一个好脸色。
林柳儿敏锐地察觉陈太太不似上次的烦躁，轻声道：“您身体不舒服吗？”
可她这一问瞬间让陈太太皱了下眉。
林柳儿不知刚才的话哪里又冒犯了她，有些无措道：“我只是听您说从医院过来，担心您身体不舒服，没别的用意。”
陈太太听完她的话，转瞬笑开了。
“担心我？”她疑惑地轻吟：“我们之间尚未认识过，谈何担心？”
迎上陈太太极具锋锐的眼神，林柳儿有种濒临绝境的触感，晃了晃脑袋，赶紧打散这样不靠谱的想法。
陈太太盯着林柳儿的动作，嘴角勾出一抹轻讽意味的笑。
担心？
这世上不会有人再担心她了，空口白牙的担心不过是看中她的价值，想要利用罢了。这些年，她都看腻了。
陈太太收回放在林柳儿身上的视线，无波无澜，转身要走。
林柳儿发觉陈太太欲走，赶紧解释道：“我真的是担心您的状况。”
陈太太没有应声。
她不信这话，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担心。
林柳儿见陈太太走远，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像您这样的无名英雄，该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
轻飘飘的话语落在刻意观察这边的陈太太耳朵里，她脸上的讥讽愣住，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
向前迈的步伐随心而停，陈太太转身看向还在原地的林柳儿。
林柳儿看见陈太太转过身来，眼睛一亮，推着车子往这边小跑了两步。
“您有什么事要交代我吗？”
陈太太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林柳儿挠挠头，回想了一下，纠结道：“说我真的担心你的身体？”
“不是这一句，下一句！”陈太太急切道。
林柳儿想起自己刚才轻声的感慨，皱着眉，带着不敢信的意味道：“说您这样的无名英雄该长命百岁？”
她说着自己都不敢信，刚才的话几乎都没有音量，她自己听清都有些费劲。陈太太与她相隔这样远，居然能听到她说的话？
林柳儿疑惑地盯着陈太太的反应，却见她对自己的话完全不意外，瞬间瞪大了眼。
“您听见我刚才的话了？”
陈太太没回答，但是也没有否认。
林柳儿回头看了下自己刚才站的位置，脸上的震惊都要溢出来。
陈太太这么大年纪，居然还能隔那么远听清她说出的话，那陈太太年轻的时候该是多么厉害！
管枫说的卧底也太保守了吧！她怎么觉得陈太太不止一个小卧底那么简单啊！
陈太太无心消除林柳儿的疑惑，忽视她脸上凝成实质的震惊，问：“为什么会喊我无名英雄？”
林柳儿讪笑道：“因为您本身就是啊。”
陈太太敛了下眼，严肃地问：“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林柳儿对上她似乎要灭口的眼神，心跳急促了起来。
赶紧道：“管枫告诉我，您以前是，是卧底。”
一句话说到最后，被陈太太的气势压得几乎出不来。
林柳儿只觉得，她但凡说得再慢一点，陈太太都可能对她下死手。
陈太太又盯着她看了片刻，没吭声，只是无声地收了自己要抬起的手指，敛了下眉，说道：“你还告诉了谁？”
林柳儿赶紧道：“谁都没说过！只有我自己知道。”
陈太太盯着她，没说信或是不信。
林柳儿举着手就要发誓。
陈太太压下她的胳膊，语气没什么波澜道：“我不信这些。”
林柳儿眼睛凝在自己被陈太太压到没力气的胳膊，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陈太太压下她胳膊，就收回了手。
但是林柳儿的胳膊完全卸了力气，她想抬起来都费劲，转瞬便浮现了汗珠。
陈太太看出她的动作，说道：“等一刻钟就没事了。”
林柳儿倔强抬手的动作停住，咽了一口口水，不敢说话。
陈太太毫无愧疚之意，淡淡道：“不小心碰到你的穴道而已，无需大惊小怪。”
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林柳儿完全不敢反驳。
陈太太看见她闭得很严的嘴巴，笑笑，凑近林柳儿道：“怎么，怕了？”
林柳儿声音有些虚，倔强道：“不怕，您是好人，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好人？”陈太太皱着眉问：“谁告诉你我是好人的？”
林柳儿看着陈太太道：“像您这样曾经救国于危难之际的人就是好人！”
陈太太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谁告诉你的？”
林柳儿眼神直愣愣地看着陈太太道：“人尽皆知。”
“好一个人尽皆知。”陈太太摇头笑了两声。
这样幼稚的想法好多年不曾听过了，当真是新鲜。
笑着笑着，陈太太的眼前蒙上了一层雾。
像她这样的人，提都不能正大光明的提，谈何人尽皆知？不被遗忘都是痴人说梦。
陈太太闭上了眼。
林柳儿察觉陈太太的情绪波动，赶紧道：“像您这样的人，会被所有国人铭记的。纵是不能提起，你们曾经为国家做出的贡献，也永远不会被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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