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若华的怒火突地泄去，颓然道：“要留就让我留下来吧，反正我就是一个废人，没什么前途！”
她扬一扬自己的左手，齐腕而断的手一直是她的痛处。
要牺牲自然要牺牲最没用的人！
李灵阳出声道：“师姐，别说气话。
我来说说我这段时间思考的结果。
第一，我们前进的方向没错，虽然兜兜转转，但方向是对的，也就是说我们很快就要走出光雾山。
如果妖魔跟着我们，很快就会施展手段，将我们这些剩余的人一个个永远留下来。
第二，我认为跟随我们的妖魔并没有那么强，起码我们三人联手可以令它有所忌惮，所以它才一直藏头露尾。
第三，我认为我们的行踪一直在妖魔的掌控之中，所以我们的埋伏和陷阱都不会生效。
我们当中有它的眼线！”
“灵瞳师弟的实力是我们当中最强的，就算面对通玄境也有一定的逃跑机会。
我以为师弟不应想着重创妖魔，而是一见妖魔现身，看清妖魔样貌，知道其法之后便立即逃跑，设法与我们相会。
只要知道其底细，我们三人联手，应足以抵御！”
李灵阳的话说服了殷若华。起码依这说法，李灵瞳活下来的几率很大。
“别死了！”殷若华红着眼，咬着嘴叮嘱李灵瞳。
李灵瞳微笑道：“我不会死的。我还要和你们一起去东华楼纯阳宫拜祖师。
未拜过祖师，死了祖师也认不得我。”
殷若华忧心忡忡，休息了半个时辰，给李灵瞳留了几块植物根茎和一条长条的山羊肉干，才和众人一起离去。
李灵瞳望着他们的背影，握了握腰间的长剑，回到何风身边。
此时的少年躺在碎石之间，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嘴唇反而很红，布满水泡，像一身的鲜血都聚集在了嘴唇上。
旁边放着一座神像，只有巴掌大，雕工蛮粗糙，勉强看出是一个短发持灯的神只，材质用的是廉价的苦楝树。
不过神像轮廓十分圆润，显然被人盘了许久，有一丝如玉的亮光。
李灵瞳看一眼神像，叹道：“王道友，你若真的是神，便请显灵救救何风。他是真当你是神的……”
李灵瞳自然不认为王道成是神，当初众人非要立王道成做神，他其实是反对的。
若是感恩，立一个生祠即可。给活人立神像，乱七八糟，更会折恩人的寿！
无奈殷若华认为大家心里存有一些寄托也好，起码能支撑他们继续活下去，所以才一同立的庙。
“神消失好久了，人终究要靠自己！”
掏出葫芦给何风灌了一点水。其牙关紧闭，也没多少流入口里，但润一下嘴唇也好。
李灵瞳收起葫芦，抽出长剑，细细抚摸，然后咬破指头，以血在长剑上画符。
这是血炼之术。
他炼了好些年的法剑已经毁在禾山纯阳观一役，这一把是后来找的精铁剑，炼了七八个月也有了一丝神韵，与心神的联系愈加清晰。
手中持剑，胆气自壮，一套纯阳斩妖剑法顺势而出，辗转腾挪，剑气纵横。
收剑时鼻尖微微渗汗。
叹道：“入道第八层，离通玄还有两层。若能成为通玄，挥手十几道法术，就不会似如今这般窘迫狼狈。”
在他眼里，通玄已经是十分了不起的高手，如果自己有通玄境，面对如今的局面就不会如此狼狈。
心急，却无可奈何。修行就是要以水磨的功夫在漫长岁月里一点一点积累底气，直到水到渠成。
当然如果像世家大族子弟有珍贵的丹药无限供应，又不妨勇猛精进。
李灵瞳小小吐了个槽。
又盘坐炼化法力。一丝丝的天地元气经道种吸入，再用精气神炼化，化作法力流转全身。
再清修符篆，以法力画符，刻印入道种。
等修炼完毕，才到了正午。不用赶路，时间漫长了许多。
他用剑砍了些树枝，又捡了芭蕉叶藤蔓搭了个帐篷。
不只为了挡阳光，这山里风云变幻，说不定下一刻就会下大雨，所以必须有个帐篷遮风挡雨。
忙完之后拿了一块山芋用火烤。
这种山芋不能直接吃，有毒。得烤干，研磨成粉，然后加水煮熟，再烤干才能吃。
人只要不死，就得吃东西。世人臆想的神仙最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可以餐风饮露，不用为一日两餐而奔波，折腰。
李灵瞳不紧不慢，等吃到香喷喷山芋饼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
钻入到帐篷里，看着何风的气息渺渺，随时可能断气，又不禁黯然。
“若真有妖魔，我便拼了命也要斩了它。到时我们哥俩一起共赴黄泉，也好有个伴！”
他根本就没想过逃跑。
敌暗我明，错失了敌踪就只能一直受妖魔的算计。只有重创了妖魔，才能为殷若华和李灵阳创造逃生机会。
好香啊！
李灵瞳嗅到一股肉香，来自于何风。
他不由盯着何风，目光幽幽，不觉凑上前嗅了嗅。
好香啊，为什么这么香？
好想咬一口……
啪！
李灵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我疯了，饿就饿吧，怎么会想吃人肉，还是吃自己兄弟的肉？
脸上火辣辣的痛让他清醒许多，以为是自己饿过头了。于是拿出山羊肉干，割了一段，慢慢的啃咬。
肉干浸着口水，慢慢散发出肉味。
香，但是远远没有何风香。
何风的那种香就像能勾出灵魂的那种。
好想吃一口……
李灵瞳罪恶感顿生。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个想法，连忙出了帐篷，被山风一吹这才冷静下来。
难道我受了妖魔的法？
他暗暗恼怒。可细细感应，又察觉不到任何术法痕迹。
夕阳西下。
到天色将黑时来了一场骤雨，雨中夹着冰雹。
明明是刚刚还是穿单衣的气温，立时进入寒冬。
李灵瞳赶紧躲入帐篷。暗暗庆幸自己先搭了帐篷，否则此刻都不知往哪里躲。
何风的肉香依旧缭绕鼻间。
李灵瞳吞了吞口水，不得不拿剑血炼，来忽略欲望的骚动。
血炼了一遍长剑，又炼化法力，刻画符篆。一直修持到深夜，依旧不见妖魔的踪影。
他内心已经迫切地希望妖魔现身。因为何风身上的香越来越浓，他发觉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即使修炼，即使寒气刺骨，让自己瑟瑟发抖，可是仍然想吃，想将那股香味的来源塞进嘴巴，狠狠地用牙齿咬烂，嚼碎，吞进肚子里去。
此时雨已停，依旧寒冷。
但李灵瞳已经快到了忍耐极限，冲出帐篷大口大口吸着冷风。
他没发觉自己脸上布满青筋，两眼尽是红丝，粘稠的唾液从嘴角流出，拉出如丝的质感，在风中飘动。
有东西正控制着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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