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橙那时还没那么会伪装自己的情绪。
一直都有点怵阴森森裘放的她，听了裘放这句‘怕我’后，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沉默了两秒。
她看了眼一旁的邓冲，脸色虽复杂，但还是摇了摇头，小声和裘放嘀咕，
“也不是，如果是他们先欺负了邓冲，也是活该，但是....”
但是后面的话褚橙在触到裘放阴冷的眸光后，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裘放明白，褚橙觉得他做过头了。
她不喜欢他干这种争强斗狠的事。
这事涉及学校董事会的子女，裘放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自然不会鲁莽到让褚慧难办。
校长问询到裘放时，他满脸坦荡，矢口否认，
“不是我动的手，可以对质，可以查监控，也可以比对指纹，我都接受。”
一旁的邓冲难得硬气一回。
裘放话刚落，他就上前两步，梗着脖子怼人高马大的校长，用的也还是那个蹩脚的摔跤论，
“对！可以查监控，谁打他们了，学校外面路不平，摔跤也是常有的事，怎么还乱冤枉人呢？！Lambert，你不要以为你是校长，就可以帮着学校董事的孩子欺负我们这些普通家庭的孩子！”
对方几位家长显然是知道自家孩子是什么尿性的。
见最大的受害者邓冲说话，本来有点心虚，但发现他的家长压根没来。
且褚慧又是一个年轻女性，他们嘴脸一变，毫不避讳地开始给校长施压，
“枫华的学风如此，Lambert你可要负全责，学校选你连任校长，你也要对得起董事会的信任。既然他们不承认，那我们这边主张报警处理，学校教育不了的，就让警官去教育好了。”
这话一出，校长的脸色格外难看，天生的白皮肤都掩不住上涌的血气。
但凡涉及霸凌，学校方面本身就很被动。
要是再扯上警察局，枫华积攒多年的声誉还要不要了。
校长最后没法子，柿子挑软的捏。
只得折中和褚慧打商量，希望她退一步，双方私了。
看能不能让裘放公开道歉，外加赔偿了事。
褚慧在商界摸爬滚打，也不是谁都能唬住的，她侧目看裘放，
“小放，你实话说，是不是你动的手，你别怕，有什么说什么，我信你。”
裘放余光瞥了眼偷摸打量他的褚橙，眸色平静，依旧否认，
“不是。”
褚慧见裘放态度坚决，自然是相信自家孩子的，冷声回绝，摆明了要硬刚，
“Lambert，我理解你的难处，但你也该尊重下我的孩子，他说没动手，就是没动手。中国有句俗语叫对事不对人，你提出的私了条件，让我实在不敢恭维。医药费...看在他们都是孩子的份上，我可以考虑。
至于公开道歉，你有证据就摆证据，要是没证据，就别什么罪都往我孩子身上套。你吃仗势欺人这套，可以，但可别拿这套理论来恶心我。”
校长叹了口气，两边都是剑拔弩张的利嘴，他夹在中间实在有些扛不住，努力和褚慧讲道理，
“褚女士，虽然没有监控，目前也没找到实质证据，但几个孩子总不能自己把自己弄出一身伤，然后联合起来冤枉Finley....”
褚慧听笑了，把手上的瓷杯往桌上猛地一掷，冷声驳了回去，
“合着就凭你们空口白牙的几句莫须有的推测，我就要冤枉自己的孩子吗？”
Lambert两边劝，结果又挨了一顿数落。
里外不是人的他没法子只好闭嘴，让双方直接对刚。
气氛正焦灼着，邓冲心底有愧，要不是他，裘放不至于摊上这破事。
褚慧也不至于被一群人夹击，平时受了褚慧不少照顾的他，心一横。
蓦地开始大爆发，高声呵斥起和稀泥不算，还要装死的Lambert，
“校长，都没证据，你还敢冤枉好人！我还说他们经常在厕所殴打我了呢！这事怎么没人管啊？！还报警，威胁谁啊！行，我也报警，跟谁没手机似得！”
说着，邓冲就开始虎儿吧唧地拨打110，嘴里一个劲儿的叫嚣，
“我在我自己的国家，还能被你们这群白皮肤蓝眼睛给欺负了？！我还不信没人能治得了你们了！”
裘放深深看了眼气炸了的邓冲，把人拦下，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邓冲只好作罢，大力把手机塞回兜里后。
扭头就吼坐在一边看好戏的那几个鼻青脸肿的孙子，开始切换国粹输出。
“你大爷的！你们这群臭傻逼给我等着！”
邓冲不闹还好，一闹对方律师抓住把柄，扬言说涉及恐吓性质。
校长听了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蹙眉说了吵得面红耳赤的邓冲一句，
“Nick,注意你的措辞....大家也都消消气，慢慢谈慢慢谈...”
褚慧也是铁了心的请律师，谁劝都不好使。
几方僵持不下，你一句我一句，闹到最后也没个结果。
褚橙听得头晕，靠在裘放身后都快睡着了。
裘放察觉到她贴上来的体温，不动声色站直了些。
方便她像小鸡啄米似的，用温热额角一下一下叩他又麻又痒的后颈。
*
这事闹到最后不了了之。
裘放没公开道歉。
对方也没请律师，也没报警，自然也没要求赔偿。
就连学校的谣言一夜之间也没了，静得像这件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褚橙觉得这事处处透着诡异，私下追问裘放，
“裘放，所以他们是不是你打的啊？我妈说不是你打的，那他们身上的伤哪来的？你那天手背上的擦伤，看着就很像打人弄出来的！”
裘放定定看了会褚橙，捏合了下邓冲的摔跤论，给了个模棱两可的抓马理由，
“邓冲摔倒，碰到他们身上，磕破了嘴角，我扶邓冲时，不小心碰了他们两下，手背擦伤。”
那个“碰”字说得轻飘飘的，完全瞧不出破绽。
褚慧之所以相信裘放，一是因为没看见他手上的擦伤。
二是裘放在她面前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她护犊子心切，自然没多想。
可天天和裘放厮混的褚橙不是傻子，她才不信裘放胡咧咧这套，翻着白眼反讽，
“你还不如说是他们自己摔得断胳膊断腿，你扶了他们一把呢！”
裘放唇角一掀，点头应下，
“你说得对，扶一把比碰两下听着更悦耳些，以后就用扶一把。褚橙，这是咱俩以后的暗号，你可别忘了。”
褚橙没好气斜他一眼，“神经，打人你还有理了！待会我就告诉我妈妈，说你骗她！”
裘放痞气耸肩，笑了笑没说话，完全没在怕的。
褚橙虽放了狠话，但心底还是选择无条件偏袒裘放。
她在褚慧面前三缄其口，丝毫没提裘放撒谎的事。
事后还是觉得不保险，甚至背着裘放，去威胁了她觉得嘴巴相当不牢靠的邓冲一把，
“邓冲，你嘴巴笨死了！我可告诉你，这事不能往外说，不然被我妈妈知道，裘放就惨了！你要是敢说出去，我...我肯定把你打得屁滚尿流的！”
邓冲被眼前比他矮了半个头的瘦弱小丫头训得无语至极，眉一扬，故意冲着不远处拐角里躲着的身影嚷嚷了一句，
“行行行！！我知道了，褚橙你就是关心裘放！就是舍不得裘放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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