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冬天的傍晚，被一层神秘的雾霭所笼罩。
夜幕才刚刚降临，大地就陷入一片朦胧之中。
行走在田间的小路上，雾气扑面而来，带来了一丝凉意，也让我不得不紧了紧衣服。
虽然这次没带什么行李，但给袁桂英买了几瓶罐头和几样补品，背在身上还是觉得有些沉重。
下午到县城的时候，我第一时间给姐姐打了电话，她再三嘱咐我不要把我俩的事公布出来。
我想这要视袁桂英的病情而定。
我回来的目的是希望她早日康复，并不是继续惹她生气。
另外我还不知道她怎么会被气成这个样子。
光明村赵家湾灯光点点，偶尔传来几声狗吠，离家越近，我的心也越七上八下。
屋前的田埂上站着一个人，在朝我这也张望，一看身形我就知道是赵海。
“爸……，”
“儿子，你真的回来了……，”
赵海赶紧上前帮我拿东西，原来他早就猜到我这两天要回来。
“妈到底怎么啦？为什么没送到医院去？”
“回去再说，回去再说，她天天念叨你，担心你回来路黑，让我给你送手电筒。”
这么说来，袁桂英病得应该不重，至少头脑还是清醒的。
再看赵海对我的称呼，他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这让我瞬间疑惑起来。
“兰兰，双响到家了……，”
我还是闻到了一股很浓的中药味。
赵兰从厨房里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双手，接过赵海手里的东西，“你还挺快的……，”
“妈呢？”
“在屋里，刚喝完中药……，”
袁桂英听到了我的声音，在屋里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儿子……，”
我走进满是药味的房间，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只能屏住呼吸。
“妈，你怎么啦？”
袁桂英的病不是假装的，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虚弱和消瘦。
身体也仿佛失去了生机和活力，只剩下一副皮包骨头的躯壳。
脸颊深陷下去，变得憔悴不堪，双眼黯淡无光地凝视着我。
病来如山倒，这才多长时间啊，我忍不住哭了出来。
“儿啦……，”
“妈……，”我轻轻握住她的手，“明天，明天我送你去县医院……，”
“双响……，” 赵兰进来说道：“我刚喝完中药，嘴里没味，你喂她吃颗冰糖。”
我带回来的有罐头，就拧开一瓶，用勺子慢慢往袁桂英嘴里喂。
她说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儿啦，我不赞成你回来，可兰兰她……，”
“妈，你病得这么重，我应该回来看看你。”
“影响你学习了，妈没用……，”
“不影响，妈，你慢慢吃。”
我喂她吃完了那瓶罐头，她就没在吃晚饭。
听赵兰说，她已经有好些天滴米未进，三顿都喝一大碗中药。
我问赵海和赵兰，袁桂英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赵海说是气血攻心，这病以调养为主。
至于是如何引起的，两人并没有告诉我，只是对视了一眼。
我也没有再问，只说明天带袁桂英去县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你安排吧……，”赵兰这样说道。
赵海什么也没说，这段时间他也瘦了不少。
坐了长时间的火车，我也有些疲惫，饭后赵兰给我打来洗脚水，让我洗完脚赶紧去休息。
我又去跟袁桂英聊了几句，她问了我一些学校里的事情，只字未提颜红梅。
后来我回到自己先前住的那间屋子，才发现床上面什么也没有。
赵兰站在门口说了一句，“快去睡觉。”
我没问她睡哪儿，那还用问吗？肯定是她的房间。
实在是有些困，想到明天还要早起，我也没有多想，脱掉衣服就躺在她的床上。
赵兰帮我整理被子，“我以为你不会回来……，”
“你说妈病危，我能不回来吗？”
“这么说你这只风筝的线没有断，知道自己还有个家……，”
赵兰已经收拾完了家务，这时候也准备脱衣服睡觉，我把身体往床里面挪了挪。
“兰姐，妈是不是被那些谣言气病的？”
“谣言？人家说的振振有词，你李双响今后是他们家的人了，还问我妈有什么要求，收不收彩礼……，”
“谁说的？”
“你老丈人。”
那一定就是颜红梅爸爸了。
他倒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病很快好起来，出了医院就跑来告诉赵海，我跟颜红梅成了一对。
“兰姐，你就没有让妈不要相信他的鬼话？他把妈气成这个样子，我非得找他算账不可。”
“这可是你说的，男子汉大丈夫要一言九鼎……，”
我意识到自己鲁莽了，其实颜红梅爸爸并没有做错什么，是我欺骗他在先。
所以我又抱怨了一句，“妈也真是的，居然会被人家的一句话给气到卧床不起，而且还这么严重……，”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走后没多久妈就生病了，我们只是不想告诉你而已。”
“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妈得的什么病？”
赵兰不说话，但人已经坐到了床上来。
她不说就算了，反正明天医生也会告诉我的。
“睡吧……，”
赵兰躺下来，“双响，妈想抱孙子……，”
我假装没听见，故意打起了呼噜。
抱孙子？
怎么可能？
我还是个学生，再说我也不会做对不起姐姐的事。
赵兰知道我在装睡，等了几分钟后又说道：“我在集市上见到过颜红梅，她叫我姐姐，我扇了她一耳光，骂她是个贱货……，”
“她说跟你拜过堂，入过洞房，她现在就是你的女人……，”
“她是不是不知道你回来？”
我假装睡得很沉，呼噜声也打得格外响亮。
赵兰转过身去，和我背靠着背。
第二天我比她先醒来，轻轻翻身下床，看见袁桂英的房间里也亮着灯。
还传来了袁桂英虚弱的声音。
“我不想去医院，做检查有什么用？”
“双响的一片心意，其实我也早就想带你去县医院检查了。”
“老海，卫生院的徐医生不是肯定了吗？我得的是胃癌，治不好的……，”
“万一……，万一不是呢？”
胃癌？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怪不得才几个月时间，袁桂英整个人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还是不要让儿子知道的好，你们就不该通知他回来……，”
“你不是一直在想他吗？”
“我怎么会不想他？他是我们的儿子，可那个狗东西……却想把他抢走……，”
“抢不走的，他一收到兰兰的电报就赶回来了，还给你买了罐头，说明他心里有你，你也没有白疼他。”
“老海，我还是担心飞凤那丫头，她……她一直喜欢儿子……，”
“放心吧，兰兰有办法，李双响这辈子只能是我们的女婿……，”
我没敢发出声响，蹑手蹑脚去茅房上厕所。
袁桂英得了胃癌，想到这件事，我蹲在茅房里痛哭了一场。
她也是我‘妈’呀。
赵兰昨晚没有主动告诉我，或许是有什么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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