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郁枫嗓音低冷，态度模糊不清。
小瓷听不出来。
反正不像是生气。
“你晚饭吃的什么……”
忙晕了，刚才找手机，才想起来，她没回去给他做晚饭……
“泡面。”
“什么？哈哈哈。”
小瓷一晚上，终于笑了。
前几天，她买了一袋子泡面和火腿肠，想让某个少爷尝尝。
结果那个少爷死都不肯，说这些是垃圾食品。
今天，他居然吃了。
“你不是不肯吃吗？”
郁枫不说话。
小瓷立马噤声，点到为止，不敢过多嚣张。
看着天上月亮，她把郁枫当成了倾诉对象。
“麻子婆婆想见孟沅浠，我不是孟沅浠。”
“所以呢。”
郁枫态度恶劣，完全不共情她的惆怅。
“所以我让她有遗憾了啊。”
小瓷介意的是这个。
她让麻子婆婆有了遗憾。
郁枫不屑轻嗤，毫不客气说：“你这样，居然也能活下来，也就是主人格没了求生欲，不然，你根本没机会。”
一下带走所有矫情，小瓷重新回到战斗状态。
“你懂什么。”
“谁活下来，谁就是主人格，现在，我是主人格。”
一句“主人格没了求生欲”，彻底点燃了她的怒火。
他居然把孟沅浠看作主人格。
“你只有自欺欺人才能活下去吗。”
“到底谁是主人格，你比我清楚。”
相较于她情绪起伏激动，郁枫淡定极了，他话里携带的恶意，像一把匕首，肆意划开了她的体面。
“你可以看看，我会不会消失，孟沅浠会不会回来。”
小瓷百分之一百确定，孟沅浠不会回来了。
她是第二人格没错，但人格这种东西，一旦有了强弱之分，那谁先出现，谁后出现，根本无需在乎。以时间区分的第一、第二、三……都将成为笑话。
“这么自信。”
郁枫尾调微扬，明明是玩味的反问，却让人听出了淡薄。
“当然。”
小瓷气急，低吼道。
“那就做好你自己，管别人需要谁。”
无情当属他做的最好。
小瓷骂人的话在嘴边，生生被噎了回去。
“你、咳咳……”
“除非你也想死。”
善良在他眼里是累赘。
而同情，则是找死的必备要素。
谁都想活下去。
这世上，无数声音强调，要做好人，要做善人，为什么口号越响，坏人越多。因为，人都想自己面对的是好人，这样，他才能保全自己的利益，从而获取更多利益。真正律己的硬性要求，是不会天天挂在嘴边的。
“我当然不想死……”
好死不如赖活。
她才不会像孟沅浠那样犯傻。
“你不过是运气好。”
郁枫冷冷说她。
小瓷有一堆话想说，反驳他，但最后觉得可笑，干嘛和他谈论这个……她嘁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蠢货。”
不反驳的后果，就是被他明着欺压。
小瓷忍无可忍：“你才蠢货！”
“你说什么。”
郁枫压低声音反问。
“……”
“你先骂我的。”
“行吧，你不是蠢货。”
小瓷没办法当着他面，痛痛快快骂他。
她认怂认输，丢光了面子，一瞬间，两侧脸颊气的羞燥，红温着火。
“不止愚蠢，还没胆子。”
他不懂适可而止，随心所欲火上添油。
小瓷咬紧后槽牙，忍了。
来日方长。
她总不可能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
麻子婆婆没亲人，只有周边几个老婆婆，过去她身体有好的时候，偶尔串门，这三天里，来的人很少。
小瓷有事没事，叠金元宝。一共叠了多少，她也数不清了。
这三天，她没去上班，也没回去找郁枫，他怎么吃饭，吃的什么，她一概不知。
中间她发过短信，问他要不要叫胡阿姨给他送饭。
他回答，她要是让别人进他家，她完了。
都这么讲了，小瓷自然不会再多好心。
停灵三天，是麻子婆婆那个年代的规矩。现在，一般是五天或者七天。
小瓷偶尔会想，如果自己没去殡仪馆工作，那麻子婆婆是不是不会死了。她做了一件很不吉利的事。
每到这个时候，她耳边都会响起郁枫骂她蠢货……
是了，吉不吉利，都是天意。
第四天，她们送麻子婆婆去殡仪馆。
在这里，她们将与麻子婆婆永别。
小瓷亲自写了挽联，这次她没有描边，一笔一画全是她的真心。
“婆婆，希望你喜欢……”
天亮了。
麻子婆婆成为了一个小小骨灰盒。
小瓷捧着，在胡阿姨的陪同下，去了墓地。
这地方，很贵，花光了小瓷身上所有的钱，但她觉得很值得。
“胡阿姨，之后你准备去哪？”
不止要和麻子婆婆分别，小瓷也要和胡阿姨分别。
“退休了，回去相亲，找个老伴。”
胡阿姨这几天，哭了好多次，人肉眼可见消瘦了不少。
她年轻的时候没有结婚，和麻子婆婆一样，无儿无女。虽然她没有捡到一个小女孩，但她准备开启一段黄昏恋，同样未来有事可做，有事可期。
“好，等找到了，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小瓷笑，“没找到也没关系，等你老了，我给你养老。”
“小浠……”
胡阿姨感动到了。
“终于不是孟小姐了。”
小瓷笑意盈盈，在太阳光下明媚不已。
“这么久了，真的是亲人了……”
胡阿姨说的是她，也是麻子婆婆。
“是，亲人。”
小瓷点头。
因为麻子婆婆，所以她们成为了亲人。
回去打扫干净卫生，胡阿姨将麻子婆婆家钥匙交给了小瓷。
小瓷捧在手心，看了一眼，放进了口袋。
麻子婆婆走之前，她们谁都没有提房子过户的问题。麻子婆婆自己也没想到，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房子将来会留给她的丫头。
可是，她们之间没有收养关系，自然，她也不具备继承资格。
这房子，怕是日后会被收走。
“没有遗嘱，过户不了，小浠，你要不要再去公证处问问？不然，太可惜了。”
“没事……我有钱可以买回来。”
小瓷笑着安慰胡阿姨。
“这…唉……”
“好啦，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好好好，小浠再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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