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祖母心意已决，叶阳泽只得妥协：“那我为您另寻个会功夫的丫鬟。毕竟程昱有时不便跟随。”
沈玉华微微颔首。待叶阳泽离开后，她唤来红绡，将此事告知。
红绡立即蹙眉：“奴婢愿意此次护送侯爷，但回来后还想跟着老夫人。”
“你还年轻，跟着我这个老婆子做什么？”沈玉华望着她，目光慈爱，“未来叶家是阳泽的天下，跟着他，对你更好。”
红绡倔强地摇头：“奴婢只想跟着老夫人。”
“傻姑娘。”沈玉华轻叹，“你也要成亲生子，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这个老人家。”
沈玉华端详着红绡的脸庞，语气柔和，“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这么能干，不应该只做我一个后宅妇人的丫鬟。”
红绡倔强地摇头，眼眶泛红：“奴婢只想守在老夫人身边。”
“傻丫头。”沈玉华失笑，抬手轻抚她的面颊，“你从十岁起就跟着我，吃了多少苦才走到暗卫之首的位置。如今阳泽是叶家的未来，有你在他身边，我也能放心。”
“可是…”红绡欲言又止。
沈玉华打断她：“你在府中的院子我给你留着，往后想来看我随时可来。”说着，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从暗格中取出一个雕花檀木盒子。
“这是我早就给你准备的。”沈玉华将盒子递给红绡，“嫁不嫁人都是你的。”
红绡颤抖着手打开盒子，里面整齐摆放着几份地契、铺子契约和一沓厚厚的银票。她抬头望向沈玉华，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我已经找好了可靠的管事替你打理这些产业，你不用操心。”沈玉华温柔地为她拭去滑落的泪水，“这是好事，哭什么？”
红绡再也忍不住，扑通跪下：“老夫人对属下太好了。”
“起来。”沈玉华扶她起身，“我每次危险你都挡在我身前，对我来说，你早就不是一个下属，而是可以托付性命的亲人，也只有你，才让我放心将阳泽的安危交托。”
次日清晨，沈玉华乘着马车进宫。
昨夜下了雨，宫墙上的还滴着水。
太后寝宫内暖香袅袅，苏太后正端坐在窗前，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映得她神采奕奕，与往日病容判若两人。
“臣妇见过太后。”沈玉华上前行礼。
太后含笑看着她：“快起来。”她挥手示意身边的宫人退下，“本宫正想着临行前要见你一面，没想到你就递了帖子来。”
“太后终于可以离开这座囚笼，臣妇自然要替您高兴。”沈玉华在太后示意的位置坐下。
苏太后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这些年过得太累了。如今我什么也不求，只要能跟着荣儿夫妻做个闲散富贵人，就很知足。”
“会的。”沈玉华轻声道，“殿下必定会孝顺，让您颐养天年。”
苏太后看了她一眼，朝内室招手。一个宫人捧着檀木盒子上前。
“这些东西，我也用不着了。”太后将盒子推到沈玉华面前，“希望能帮到你。”
沈玉华打开盒子，里面整齐摆放着几本书册。她翻开其中一本，只见上面记载了一些闲趣谈闻。
“这是我这些年收集的。”苏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若非靠这些，我也活不到今日。”
“多谢太后。”沈玉华郑重地合上盒子。
“说起来，当年是因你，才让我坚持下来，”苏太后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眼神悠远，“被迫嫁入皇家，成为一颗家族放弃的棋子，这次回去，我也不会原谅苏氏的人，这次若不是堂弟坚持，他们是不会救我的。”
沈玉华静静聆听，不曾打断。
“幸好，你比我有福气。”苏太后转过头，目光温和地看着她，“沈家一直没有放弃你，老将军虽然常年不在京城，但对你却是真心的，叶家有你，是他们的福气。”
“太后过誉了。”
“走吧。”苏太后轻叹，“以后少来宫中。这深宫，不是什么好地方。”
沈玉华起身告退。临出门前，苏太后又叫住她：“告诉你那孙女，宫中最不可信的，是上面那位。”
“臣妇明白。”沈玉华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出了太后寝殿，沈玉华脸色平静，却见一名宫女站在廊下等候多时，见到她忙行礼：“老夫人，皇后娘娘听说您进宫，请您过去说话。”
沈玉华垂眸不语，须臾道：“今日就不去了，改日我再递帖子拜见。”
“娘娘很想念您。”宫女又道。
“替我回禀皇后，今日不便，过几日我递帖拜见。”沈玉华轻声道，“让她好生照顾自己，想念家中饭食就传个话，我让人送来。”
宫女连忙应是，沈玉华向她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寒风萧瑟，冷意自衣裳缝隙钻入，沈玉华不由瑟缩了下。
“老夫人怎么了？”宋嬷嬷关切问道。
“有些冷。”沈玉华摩梭着自己的衣袖，心底涌上来的寒意让她不安。
一上马车，宋嬷嬷就递上热茶，暖意缓缓渗入掌心。
沈玉华掀开车帘望向身后的宫殿，朱红的砖瓦在阳光下染上一层寒凉，高耸的宫墙仿佛将整座皇城与外界隔绝。
她放下帘子，将茶盏捧在手心。
“老夫人，可好些了？”宋嬷嬷关切问道。
沈玉华轻轻点头，唇边浮现一抹笑意：“好多了，也该让成文成武回来了，他们历练这一遭，也该好好做安排。”
宋嬷嬷也笑着说：“我看他们送来的信中说成文遇到了一个姑娘，很能干孝顺。”
沈玉华勾唇一笑：“都不用你操心了，一会儿让城内的房屋买卖的伢子来府中一趟，女子学院也该早些建设。”
“又要忙了。”宋嬷嬷心疼地看着她。
沈玉华默然，方才在太后宫中的对谈仍在耳畔回响。那些被遗弃的女子，那些被困锁的灵魂，总要有人为她们打开一扇门。
车轮滚滚向前，碾过宫道上的积水，溅起细碎的水花。
马车缓缓驶出皇城，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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