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成精叫什么？就叫鬼门精灵，名字朴实无华的。
许千千和东城一前一后出现在全黑且密闭的空间内，什么都看不见。
东城身体有些发软。
他想起了最开始流浪的那几年。
那时候他才四岁，自从外公死后，家里人争吵不断，父母整天吵架，对他又打又骂，他实在受不了，便主动离开了家。
唯一爱他的外公已经走了，他留在那个支离破碎的家里不会有任何好处。
只是，去哪儿呢？哪儿是他的容身之所呢？
四岁的小男孩站在茫茫街道上，人来人往，将他独自一人留在那儿。
天黑了，路灯亮了，昏黄的光打在他微微发白的小脸上，他这才惊觉，原来自己真的从早上站到了傍晚。
东城抿抿干涩的唇，一辆公交车迎面而来。
停在他面前。
身后传来了女的怒吼声：“臭小子！给我站那儿别动！你让我好找——”
他看见自己的母亲拿着棍子，便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就这样从村里坐到市里。
车子到终点站，他抬头一看，居然是长途汽车站。
摸摸口袋，钱没有，命一条。
东城大脑飞速运转，嗯，自己才四岁，可以免票来着。
于是小家伙踮着脚脚想去买票，被广播这是哪家的小孩子走丢了……
东城表示，我不是我没有！
他惊慌失措地喊：“不是的！我外公就在外面！”
一面说一面逃到外面，大口喘气，见着一个年纪挺大的环卫工人，就跑过去站在那儿，嘴里叫着爷爷，愣是把保安混过去了。
想着应该是小孩子出来玩想买个票玩玩的。
东城松了一口气，对着眼前的环卫工人爷爷说了声谢谢。
那么他该去哪儿呢？
东城害怕待在这个地方，因为警察肯定会找到自己。
天已经黑透了。
一个背着书包的哥哥与他擦肩而过。
心里一阵异样，东城出声喊：“等等——”
小男孩没理他。
东城心里急，干脆直接跟上去了。
月光泛着冷白的光洒在地上。
环卫工人换了个姿势，继续坐在马路墩上。
长途汽车站周围比较空旷，有条漆黑的小巷。
小男孩开了门把手，走进暗门。
东城犹豫了一下，就去敲门。
“你跟着我干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那小男孩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眼眶是红的。
东城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我、我想进去，我也……不想活……”
他已经注意到了，里面是完全密闭的空间，中央放着一个炉火，炉火下面烧红的一片，应该是碳。
旁边还围着两男一女，一共四把椅子。
“你才多大你就不想活？开什么玩笑！”
“可是……我知道你们想干嘛，一氧化碳中毒自杀，对不对？”
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也是来自杀的，我想和你们一起。”他再接再厉，说的跟真的一样。
小男孩抿着唇：“你身边跟着大人吗？”
“没有，我是被家里抛弃的。”
说着，他掀起了衣袖，入目便是红色的抓痕，随后能看到细细的棍痕和鞭痕的痕迹。
有些地方甚至还没消肿。
小男孩愣了一下，东城已经钻进去了。
“我坐地上就好，不会妨碍哥哥姐姐们的。”四岁的小家伙乖顺地就地打坐。
三个人都没理他，其中一个小女孩自顾自地打开书包，往里面加碳。
“把门关上。”她皱着眉头说，声音沙哑难听。
男孩关了门。
没有光照进来。
东城坐不住，干脆躺地上了。
这么死了好像也不错，但是……
他不希望那四个人死。
渐渐的，东城闭上双眼。
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也模糊到了极致……
黑暗要把身体吞噬，身体和地面接触的感觉越来越远……
东城猛的睁开眼睛，推开暗门，大口喘气。
什么时候了……
月亮都没了。
他回头，四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他们四个都提前吃了安眠药，主打一个毒上加毒。
东城脸憋的通红，身体往前踉跄了一下，摔在地上。
疼……
手掌破了皮……
东城面无表情地起身往外走。
身体一个哆嗦。
好黑……有点怕……
走出巷子，那环卫工人还坐在那儿。
他走过去，拉拉对方的衣服。
“怎么了小家伙，还有事吗？”
“有，那边集体闹自杀呢。”东城指着巷子，一本正经。
环卫工人正在吸烟，被呛到了：“小朋友！话不能乱说！”
“没有乱说，您过去看看吧。”
老人家拿出手机打了110和120。
东城抬起头，虚弱一笑：“老爷爷，帮我个忙，求您了，我想离开这里。”
“什么？”
“我也是自杀人群中的一个，但我胆小，忽然又不想死了，可我又知道，出来这么一趟，回到家肯定会被家里人打死，还是得死，所以，您帮我离开这里好吗？”
环卫工人摸摸他的头：“怎么帮？”
东城笑：“送垃圾。”
老人家懵了，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钻进了垃圾车里。
老人家：！！！
他刚想去把小家伙拉出来，警车和救护车就都在了。
本来就在市里，虽然位置偏，但大晚上的也不堵车，来的很快。
他害怕警察发现小孩子，就先领着人去暗门了。
果然看见四个躺在地上的人。
警察沉默，医生流泪。
都凉透了。
警察如梦初醒：“您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环卫工人指着垃圾小车：“打扫卫生发现这里的门可以开，门把手一推，结果……”
“您怎么如此淡定？”
“因为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
要知道，东海市因为对面就是t市，t市不安分，连带着这边也三天两头就杀人放火封马路的。
警察：“……”
医生和护士把孩子们抬出来，不死心地又探探鼻息，依然没气。
四个还年轻的生命就此消逝。
而东城则是跟着垃圾车去了垃圾场，随后又跟着垃圾场里的大车去了别的城市，也就是隔壁的南城。
后来，就遇到了被家里人抛弃的暮雪。
遇见她时，南阳市下了冬季第一场雪。
又是日暮时分，他便想了这个名字。
暮雪被发现时发了烧，醒来后就失忆了，只管对着东城喊哥哥。
那么，就这样吧。
东城是哥哥，暮雪是妹妹，是亲人。
世上相依为命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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