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纷飞，火炬簇簇。
顺天门不远处。
白虎门下。
大门敞开着，残缺不全的尸体在城门甬道内铺了一地。城楼，城墙上也都染尽了血迹。
血液汇成一道“溪流”，从成堆的尸体下流出，流到杨慎的脚下。
……
“咎由自取……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吗？”
杨慎有些茫然，他毕竟没有经历过血流成河，尸山血海的残酷战争。
杨弃托起染血的镰月大刀，一把插入地下。
走到杨慎面前，大手盖住他整个头。冷冷道：
“他们是军人！拿起武器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出选择，应当承担自己的命运。陛下大可不必为此自责……”
腥红的血液从杨慎鼻尖滴落，杨弃的手上全是禁卫军的鲜血……
毫无疑问。
被颜玉欢留下来驻守白虎门的小股禁军，此刻全军覆没。不是羽林军的一合之敌。
“颜贼可恶！应当是带兵从白虎门进入，兵分两路。一路去了仙都宫……一路去了荣陵群山。”
“此刻两路兵马想必已至东宫……太后危矣！”
杨慎惊怒不似作假。
四匹高大龙吟马踱步前来，马鼻轻响间如同亢龙低吟！
“这……袁白衣最好备好棺材……给我羽林军一个解释！”其中那被杨弃称为“老庆”的四羽令长下马跪地，瞠目结舌，无地自容。
另外三人同步下马跪在杨慎面前：“臣等死罪！请陛下给我等将功补过之机会，杀尽逆贼！救援太后！”
他们四人带领剩下一万二羽林军堪堪赶到，不像杨弃带着三千轻骑兵速度飞快。
见到眼前这一幕，无不面色燥红，羞愧不已。纵观荣国历史，皇城被攻破也仅有一次……
这一次算是在他们脸上狠狠又甩了一大耳巴子。
当然这也非他们之过，被调走是权宜之计，谁能想到有人利用这个空隙直扑皇城。
“奶奶的！都别废话了，上马！”杨弃一把抄起杨慎，另一只手抽出刚插在地上的镰月长刀。一跃而起，飞身上马。
单手高举起杨慎，大喝一声：
“皇帝在此，逆贼谋反！欺我皇室无人！皇帝年幼！诸将士为荣国利剑，当为我大荣斩除一切邪魔！”
“皇城之内，一律禁军，格杀勿论！救出太后，弥补我羽林军之过错在此一役！”
“大荣——大荣！”
“威！”
“威！”
……
杨弃的一番话让在场羽林军燃起热血，明晰敌人和此战目的。这是行军之前稳定军心的必须之举！
……
东宫外。
喊杀声震动天际，昏暗的环境下，禁军们只能根据穿没穿盔甲来区分敌人。
“北面怎么还没突破！你们平时嚣张的力气都去哪了？！连一群宫女太监都打不过！”邱凌勃然大怒，将来报的传信兵一脚踹翻。
颜玉欢更是着急，抽出腰间长剑，在邱凌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情况下将那传令兵一剑枭首！
“刘司马，要是一刻钟后……你那北面再攻不下，他就是你的下场！！”颜玉欢歇斯底里。
那位刘司马被吓得脸色煞白，连连称是，骑上马亲自督战去了。
“颜！大！人！”邱凌胸口剧烈起伏，虎目瞪着颜玉欢，对他的不满到达极点。
“邱副统领！都什么时候了！收起你那点儿仁慈！就是把禁卫军都打光了！用尸体去堆……也要把这东宫给埋喽！”
颜玉欢与其针锋相对，在他看来，只要能达成目的。至于手段……呵呵。
他颜氏父子出生于一小族，全靠他父亲年轻时站对了位置……作为上位者的刀破除“世家禁锢”这层风气。
他父子俩从来相信，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自己敢去拼、有手段，就能做到。
所以年逾八旬的老阁辅颜明不甘寂寞，原想借三皇子“这股风”早早在清流内扎根成树，能凭风而起。
谁料老三无望皇位，他自然是等不起……
借着渝州这股风，炸掉商水堤坝加重灾情，派人暗中引导渝州反叛。
靠着自己在清流中的人脉，以及多年埋下的暗线……包括柳絮平、太后身边的老仆……
最主要是那位……在皇族宗室有极大话语权，当年力挺杨仙逸登基的宗室代族长——杨国哺！
他们俩一拍即合，各有算计……恰好杜鸿思一案爆发！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决定发动此次政变！
只要能拿下东宫……那么就已经成了八成！
到时候外有杨仙逸百万大军和渝州反叛势力，内有清流一派的支持！
强压之下，里应外合。诸位阁辅也只能妥协，让杨若希登上皇位……
他颜家凭此功劳，可位极人臣！
……
“东、西、南三面均已攻破，杀入东宫。东宫仅存的力量在北面，估计会从北面突围……”
邱凌分析道。他神情憔悴，仿佛从来没有这样累过。
“难说……母…太后还有一股力量……”
从进入皇城就一言不发，神情哀伤惆怅的杨若希突兀地道出一句。
“谁？”邱凌紧张问道。他已经吃够苦头了，那些内侍局的太监强得可怕，他的禁卫军只剩下三四万了……
“默教……”
邱凌和颜玉欢面面相觑。
……
倪红确实提前调来了上百名默教之人，放到外面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
她还要再等一下，她的任务只是拖住这支禁军，制造皇宫大乱的假象……她考虑到很多，得为将来做好打算。
那就是先让内侍局，听事局的顶着……先死一批……
听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哪有让自己属下白白送死的道理！
确实，所以太后倪红是想让这批，忠诚于太皇太后的“老臣”尽快“光荣牺牲”……到时候再换上自己的人。
一代君，一代臣。事实也许很残忍，可这在权力交接的过程却并不鲜见。
这也是太后容忍颜玉欢等人像跳梁小丑一样，在自己家门口蹦蹦跳跳这么久的原因。
内侍局已经……剩下不到两千人了，正边打边退，退至披芳殿前院。
正当太监宫女们都围绕披芳殿，准备向北撤退之时，北边院墙纷纷倒塌！数百骑骑兵终于能耀武扬威，展现自己的实力！举起长矛，列阵而来！
马蹄如铁，踏步声由慢到快……缓缓间已经如同惊涛拍岸一般席卷而来！势不可挡！要摧毁眼前的一切。
仅剩的太监宫女放弃抵抗，面如死灰。
……
“锵——”
空中传来一道清脆的拔刀之声。
数百骑兵刚凝聚起来的冲势，渐行渐缓，马蹄越踏越慢……将要冲至披芳殿时纷纷裂开！从眉心至马腹，人马一起，一分为二……
“天刀吗……果真强得可怕……”那带头冲锋的刘司马喃喃自语，他只来得及感知到一道无形无色的真气刀意，整个人就命丧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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