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恨意几乎凝成实质，化作粘稠的液体，从冰梦妍倒地的身躯上蒸腾而起。
荒原坚硬的地面，在她身下因这股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恨意而发出细微的“咔嚓”声，蔓延开细密的裂纹。
楚牧的脚步顿住。
没有回头，可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也极冷的弧度。
“哦？”这道声音很轻，似是疑惑，又似是终于提起了一丝兴致。
冰梦妍没有嘶吼，没有咆哮，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被封禁之力重重束缚的身体和神魂，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像拉扯着破碎的风箱。
可那股恨意，却仿佛冲破了某种无形的桎梏，不仅没有因为封禁而衰弱，反而像是找到了对抗这“停滞”与“终结”之力的唯一燃料，在其灵魂深处疯狂燃烧。
她一点一点，用几乎被压碎的指骨，抠进身下的岩土。
指甲翻裂，鲜血渗出，混入尘土。
身体因为对抗那无所不在的封禁之力而剧烈颤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终究还是颤抖着，用没有好肉的手臂，撑起了上半身。
然后，是膝盖。
一点一点，将身体从那个人形的凹陷中拔起。
缓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楚牧缓缓转过身。
脸上病态的笑意在看到冰梦妍的惨状时慢慢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如同匠人观察一块正在承受重锤、看它是否会崩裂，或是迸发出火花的顽铁。
冰梦妍终究还是站了起来。
摇摇晃晃，衣衫破碎染血，长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
可背脊，却挺得笔直。
她充血的眼睛，死死锁定着楚牧，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真空的、撕碎一切的恨。
“......把我的家人......还给我。”，声音虽然极其沙哑，但异常清晰。
清晰到让人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不是乞求，而是通知。
楚牧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还能说出话。
他摊开手，掌心向上，那枚被踢开的微缩正方体又凭空浮现，悬浮在手掌之上。
“还你？”，重复的声音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
“凭什么？凭你这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还是凭你这看起来吓人的眼神？”
楚牧用俯视蝼蚁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圈，轻轻吐出五个字，“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吗？”
“蝼蚁一样的东西！”
言罢，掌心微微合拢，正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里面的哀嚎瞬间变得尖锐凄厉。
冰梦妍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挤压的是她的心脏。
其眼中的恨意随着凄厉的哀嚎变得更加浓稠。
这股焚心蚀骨的恨，连同那决绝到不惜燃尽一切的变强执念，如同两把交错拧转的钥匙，竟在这一瞬，悍然触动了沉睡在她识海中速度核心本源。
“嗡......！”
一声并非响在耳畔，而是直接震荡在灵魂层面的清鸣乍起。
紧接着，无数银白色的光之锁链自她周身的虚空中骤然迸发！
楚牧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
融合了？？？
没有理解速度的本质，居然直接靠着对他的恨激活了速度核心本源。
“你这爬虫，倒是有点意思。”楚牧低语，收起了掌心正方体，负手而立。
“看来，极致的恨，果然能催生出一些超出常理的东西。
“可惜.......”
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惋惜。
“只是本能的恨、太不可控了。”
“就像溺水者抓住一片叶子，依旧改变不了沉没的命运。”
“你的恨，依旧只是燃料，烧得旺些罢了，还成不了驱动规则的炉心。”
“你需要理解速度的本质，而不是让速度法则来怜悯你。”
“你们的主导地位错了。”
冰梦妍则完全没有理会这些话。
全部的意志，都用在对抗封禁、维持站立、以及将那股焚心的恨意转化为某种“行动”上。
只见其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手，朝着血剑的方向。
五指，慢慢收拢。
插在地上的血剑，发出一声低微的、带着裂痕的哀鸣，剑身剧烈震颤起来。
楚牧静静看着，没有阻止，眼神像是观察实验室里垂死挣扎的样本。
“嗡.......！”
血剑猛地从地面挣脱，化作一道黯淡的红光，歪歪斜斜地飞向冰梦妍。
速度不快，轨迹也不稳，仿佛随时会坠落。
就在剑柄触及她指尖的瞬间........
冰梦妍被恨意浸透的眼眸深处，蓦地掠过一丝极细、却锋利如刃的寒芒。
她的身形，霎时散作万千残影。
快！
一种近乎脱离实体的速度，轰然爆发。
残影如电，直刺对面手持着正方体的玄衣青年。
就在剑锋即将触及对方咽喉时。
冰梦妍眼中，爆开前所未有的厉芒。
脑海中，无数声音反复激荡：
杀了他。
杀了这个恶魔，一切就结束了。
快，再快一些........
然而，这个念头尚未完全成形........
一道平静得近乎虚无的嗓音，轻轻响起：
“大封禁术。”
下一刻，一道紫芒凝成的“封”字自地面浮现，旋即向四方空间蔓延。
万物，恍若静止。
楚牧甚至没有瞥向抵在自己颈边的血剑，只是抬手轻轻将剑尖拨向一旁。
走到被禁锢在半空中的冰梦妍面前。
目光扫过她眼中刻骨的恨，又掠过她遍体鳞伤的身躯。
心底无言叹息了一声。
面上依然挂着三分嘲弄、七分俯视的神情。
“虽然你理解的方向错了。”，语气重新恢复淡然，“但你这副悍不畏死的模样，倒让我有点欣赏了。”
“早知你的家人能让你成长得这么快.......”
话语略作停顿。
楚牧唇角浮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
“我该早些将他们全都抓来，一个一个，折磨给你看。”
“帮你......好好成长成长。”，最后一句话声音加重。
更是在说完之后，又反复用力捏了捏手中的正方体。
里面凄厉的惨叫声响彻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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