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结束，黑板的左上角挂起一个倒计时牌，黑底黄字，分外刺目。
正式开学第一天的上午，各科老师流动讲解本学期复习规划，下午班级动员加全年级誓师大会，正式开启夙兴夜寐、孤注一掷的高三生活。
气未喘匀，紧接着就是开学大考，用来检验暑期补课的成果。
考完出来，邱朗朗和董岱筹对了下几道大题的答案，对自己基本满意。
第二天，班里有不少学生去班主任那里悄悄打探成绩，邱朗朗没敢冒头，因为最没底的一科就是英语，偏偏班主任是英语老师。
可让他措手不及的是，上个厕所都能和杨姐偶遇，直接被逮去了办公室。
“你这俩月听力是怎么练的？！”杨岚横眉立目，但怒气里似乎还夹杂了些别的什么。
尽管有心理准备，邱朗朗还是被班主任这气势给震了下，毕竟从前上学时他情况特殊，即便偶尔考试失手，也没有哪个老师会对他太过苛责。
他摸了下鼻子，想了想，弯起眼睛笑问：“杨姐，除了听力呢？阅读和作文怎么样？”
杨岚愣了下，含糊应付：“还凑活。”继而大力一拍桌上的卷子，没好气道，“说听力呢，你别打岔！一共三十分的题，你就作对了一半！蒙也得比这分高吧？！”
“......啊，”邱朗朗大致心里有底了，仍是笑，“您别着急，再给我点时间，我给您来一个质变。”
杨岚：“......”
“杨姐，那什么，我能悄悄问问唐逸轩考了几分吗？”刚才邓臻告诉他唐逸轩问过成绩后鼻子都快顶到天上去了，一直撺掇他也来看看，万一砸了，好提前做好被打脸的准备。
“呵！”杨岚来了精神，“几分？！140！”
“......哦。”邱朗朗心道那家伙还真挺厉害。
进步不难，但进步的速度超过别人可不是一件容易事。邱朗朗牙疼似得摸了摸右半边脸。
杨岚被他的样子逗笑，挥手赶人。
?
一整天，邱朗朗都从教室后门进出，躲着唐逸轩凌厉的视线，可余光里，唐逸轩仍旧时不时朝他飞来一刀，嗖嗖地，像是在一刀刀回敬：只此一次？只此一次？
邱朗朗其实觉得有点好笑，毕竟只有小孩子才会明晃晃地将情绪挂在脸上，但一想起当初是自己先幼稚地放狠话，便觉得自己也是半斤八两，很是活该。
他默默在知乎上搜了搜，什么《被生活打脸，如何回应？》《装逼被打脸该怎么办？》《装逼被打脸是一种什么体验》......
他想找找有没有先辈流传下来供后人为鉴的高招，翻来翻去，核心理念就两个字——认怂。
邱朗朗嗯灭手机，揉揉鼻子，低低笑出了声。
?
*
周五一大早，两张红色光荣榜张贴在高三年级的公告栏里。
第一张是前十名的名字和照片，第二张是年级前二百。
三中高三一共八个班，总共四百零几号人，前了二百就意味着勉强算是个“好学生”。
人太多，挤不进去，邱朗朗他们三个索性后腰倚着围栏远远地看。
董岱筹的大头照毫无悬念地上榜，第七名，没进没退，跟上一次出排名的月考一样的位次。
邱朗朗横着肘了董岱筹一下，以示祝贺，董岱筹却轻轻皱着眉。
只有亲近的朋友才知道，他这个第七名拿下得有多不容易。除了学业和打工，董岱筹还要时不时请假回家照顾生病的母亲。
邓臻偏头看他，帮他推了下眼镜，甜甜一笑。
那笑里染着心意相通的安抚，董岱筹这才勾了勾唇角，轻轻在邓臻头顶拍了下。
邓臻转回头，忽地“啊”了声，继而抓住董岱筹的手臂来回晃：“哇，哇哇！”她一手指向大榜单的右下角，一手把董岱筹往下拽，“我进榜了！”
邱朗朗也弯腰顺着望过去，果然，倒数第二个名字：邓臻。翻译一下：全年级第199名。
董岱筹直起身子，这回是真的笑了，为邓臻高兴。
邓臻也顾不上邱朗朗了，蹦着穿过人群，去给她大哥打电话要奖金。
邱朗朗和董岱筹相视一笑，董岱筹无奈地摇了摇头。
人少了些，他们没动，从肩与肩的缝隙里找寻。
蓦地，邱朗朗站直了身子——他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和唐逸轩的名字！！
挨着！紧挨着！！他的名字在前！！！
董岱筹也看清了，两人几步上前，往右扫查看成绩。
天，就差0.5分！0.5分！！！
邱朗朗愣了好一会儿，继而低头闷声傻笑，董岱筹也笑了，小声评价：“好险。”
邱朗朗狂点头：“好险！”
邓臻举着手机跑回来，摇头晃脑，一脸灿烂。
董岱筹扳正她身子，指给她看。邓臻呆住，下一秒，她嘴里冒出个脏字，脑门挨了董岱筹一弹。
她揉揉额头，笑道：“朗朗你不仗义，怎么能甩下我独自狂奔呢！不过，”她刻意提高了声音，冲着前边一个双螺旋的脑瓜顶喊，“干！得！漂！亮！”
唐逸轩闻声回头，眼睛里像是蓄着火，随时能喷出来。夏祁转身冷冷朝他们三人的方向看过来，揽住唐逸轩，将人带走了。
英语课前，各小组顺时针转座位，唐逸轩主动拎着书包走过来，木着脸站在邱朗朗跟前。
邱朗朗笑笑，收拾东西，他的确是想换座位，坐哪儿无所谓，躲开夏祁就行，那家伙实在是太高了。
“别得意，看下次！”唐逸轩咬着牙说。
挺好，声音不大。邱朗朗心想，这回打死他也不做放狠话的那个了。
他又回到了第三排。
上课铃响，杨岚夹着教材疾步进来，扫一眼台下，隐隐漏出个笑，轻松道：“李问云，你是不是给你们七组开了个光啊？得拆拆了啊，扎堆了都。”
同学们都了然地笑。
李问云是万年年级第一，一个漂亮精致的二次元学霸，班级第二是董岱筹，第三是学委孟梦，邱朗朗第四，唐逸轩第五。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除了学委孟梦，邱朗朗所在的七组几乎承包了前五。以至于他班级第四的成绩也只能纡尊坐第三排，而唐逸轩坐去了倒数第二排，虽然是他主动的......
“回头咱搞个抽奖，奖品是入住七组，并且可以要求李问云cos一个角色，怎么样啊学神？”杨岚提议。
李问云大大方方地笑：“行呀，现场合照集邮。”
杨岚爽朗大笑，这回他们班平均分年级第一，她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
邱朗朗也跟着一阵傻笑。
稍后，试卷发下来，他明白了为啥杨姐薅着他专门问听力。他英语总分134，除了听力，只有作文被扣了一分，实在是不合常理。
可他没办法和杨姐解释，他真的尽力了，也是真的还需要时间。
现在，他只想感谢文殊菩萨还让他在听力上拿了十五分，不然的话，他这会儿肯定正在表演“认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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