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风起云涌，外戚和门阀世家相互斗争不断。
一方是皇后的母族，誓要借皇后的权势，以外戚干政。
一方是贵妃的娘家，以孙映雪怀孕为机，要干涉朝政。
朝会上夏云一番操作，成功将势力强大的外戚拉到门阀世家同一起跑线。
孙国丈见有机可乘，顾不得李家子的劝告，将夏云的敲打视做耳旁风，把林遇的劝告当成屁话。
大朝会后第二日，京城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早起的林遇并没有去礼部坐堂，而是踩着大雪往皇城司去了。
皇城司牧田舍内，通红的炉子燃烧，陈遇春正拉着王五讨论开春要在京畿的土地上种什么。
几个年纪小的随从，搓着手看着炉子旁烤着的土豆。
牧田舍秋天种下的土豆都已收获，眼下变着法子推广到京城，活人无数。
被招募到牧田舍当随从的几个孩子，最喜欢在炉子旁烤土豆。
等土豆外皮烤的焦香，一个随从迫不及待的伸手，却烫的叫了起来。
陈遇春听到声音，无奈摇头。
“本官告诉过你们，凡事不能心急，土豆刚烤出来烫手，需放凉了吃。”
却听随从说：“陈大人，俺们都是穷苦人家出生，有口热乎饭吃就不错了。”
“没错没错。”
看着围坐在炉边的几个孩子，陈遇春沉默了。
这几个孩子的父母都冻毙于初雪，正巧林遇去皇城司视察工作，听了这些孩子的遭遇，便做主将这些孩子招进牧田舍。
王五在一旁摇头晃脑：“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比起大雪饥肠辘辘，能做个饱死鬼何其幸运，一人拿一个吃去吧。”
众随从发出欢呼声，不顾土豆滚烫，争先恐后吃着。
陈遇春情绪低落，虽说牧田舍种出的土豆活人无数，可一场初雪依旧死了不少人，眼下又降大雪，恐怕还有百姓会冻毙于冰雪中。
他正想着，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陈遇春连忙躬身行礼：“见过林大人。”
屋中众人行礼，等林遇招呼众人坐下，陈遇春才问：“林大人，听说前不久朝会之上礼部尚书入阁，您不是接他的位置，怎么有空来牧田舍？”
“礼部又没有什么活，我这个礼部尚书，不过是陛下恩典。”林遇看向陈遇春，“本官听说土豆已在京城发放，你们推广干的不错，京城的粮价至今未涨，都是你们的功劳。”
“当不得林大人夸赞，若不是林大人背后支持，那群粮商以及他们的主子早把下官给活撕了。”陈遇春脸上带着苦笑。
最开始在京城推广土豆时，他晚上回家都会被人套袋子打。
随着林遇到京城各部门走了一圈，没人敢打牧田舍的主意了。
“民以食为天，牧田舍建立起来是为了解决百姓粮食问题。”
林遇手指敲打几下，见吃完土豆的孩子眼巴巴看着自己。
当即笑着说：“这天寒地冻的，若能吃上些新鲜蔬菜瓜果，多是一件美事。”
陈遇春突然想到林遇给他的那本书，语气有些激动问：“林大人，是玻璃？”
“没错，本官前不久命钢铁厂研制，那群工匠给本官一个惊喜，已经能烧制出纯色玻璃，本官让他们将玻璃运过来供你们使用。”
“如此甚好！”
也不怪陈遇春高兴，实在是林遇那本书里描述的冬季种植太过诱人。
若是被那些乡下人听去，绝对以为是神仙种菜。
与房中其他人聊了几句后，林遇和陈遇春走了出去。
“如今你已是司牧，天下农官之首，一定要做出成绩。”这是林遇命钢铁厂研制玻璃的原因。
陈遇春抱拳说：“有林大人鼎力相助，下官定竭尽全力，一定不给林大人丢脸。”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你这牧田舍还有什么需要的，本官差人给你送来。”
陈遇春纠结片刻，便对林遇说：“林大人留下的那些银子足够了，只是下官往来京城，这两天又突降大雪，不知会饿死多少人。那些成年人能自食其力，父母双亡的孤儿可就惨了。”
“本官记得让牧田舍安置了不少这样的人，这样吧，你拿着本官手令去皇城司，会有人与你对接此事。到时牧田舍能收留多少人就收留多少人，随便安排点活计给他们。”
“是！”陈遇春心中的大石头放下，整个人轻松不少。
林遇呵呵一笑：“你现在虽然种田却心系天下百姓，这样很好，最近京城明争暗斗你可知晓。”
陈遇春现在沉迷种田，但好歹也新科进士，加之做过阳平县令，在京城有不少的故旧，自然从他们听口中听说过外戚和门阀世家的斗争。
“自然听过。”陈遇春压低声音，“两边争权夺利，实在不为人臣。”
“没错，陛下也是如此想的。”
林遇双手揣着袖子里，看着鹅毛大雪。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本官知道外戚和门阀世家斗争，无论哪一方落败，都会对朝廷对大局有影响，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平衡。”
陈遇春知道林遇对他说出这番话，定有深意。
“林大人，下官虽是微末之身，却也想做出一番贡献。”
“好。”林遇呵呵一笑，“冬日种出鲜花佳果，外人听了都当是神仙种地，但本官给你的那本农书中却可以实现。”
陈遇春点头，小心询问：“林大人的意思是？”
“祥瑞。”林遇伸出两根手指，“等双方斗争结束，正是元气大伤之时，京城难免因此动荡。便需要祥瑞振奋人心，本官需要你偷偷去做。”
“是。”陈遇春重重点头，只觉身上担子重了许多。
林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这时，有侍卫快步跑了进来。
“林大人，出事了！”
林遇皱起眉头，看着还没停的大雪：“哪里？”
“是翰林院，一位大学士被孙侯爷打破相了。”侍卫压低声音，“孙侯爷还说要阉了大学士，大学士不甘受辱，撞墙自尽了。”
林遇捂住脸，暗道孙国丈真是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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