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家媳妇成亲后，既要晨昏定省伺候婆母，还要管理后宅，片刻不得闲，更别说时常回娘家。
楚玥则不同，王府就她和萧洵两个主子，一应中馈的事打理妥当即可，她的婆婆又是皇后，住在宫里，吩咐每月只需初一和十五进宫请安，其他时候均可多安歇。
有这么个通情达理的好婆婆，楚玥感激不尽，时不时在民间搜罗一些稀奇物件或是酒肆中的特色吃食送进宫里。
宫里什么都不缺，但就缺这份新鲜花样。
且御厨的手艺虽好，但长年累月那些菜，皇后也早就有些腻了，倒是儿媳妇孝敬来的这些，口味独具一格，很是不错。
沈皇后爱吃，楚玥自然也常命人去送。
毕竟不管哪一世，她对这个婆婆都是心怀感恩的。
一来二去，连隆庆帝也知道了老三媳妇经常给皇后宫里送吃的。
民以食为天，食欲乃是最难克服之欲，隆庆帝也不例外，就厚着脸皮和皇后说，若是儿媳妇再送东西来，告诉他一声，他也尝尝鲜。
沈皇后笑道：“市井小吃，有些可没那么精致，若是越贵妃知道，必定要嫌臣妾不用心仔细，让陛下用那些粗劣之物。”
隆庆帝不以为然，“百姓们能吃的，朕有何不能的？”
“朕早年行军打仗，风餐露宿也是有的，哪就那么娇贵了？贵妃的话你听听就行了，和她计较做什么。”
沈皇后：“既然陛下这么说，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隆庆帝很满意。
而次日的傍晚，楚玥果然又让人往宫里送了醉香楼的烤乳鸽和糟鹅。
隆庆帝听到动静，没用皇后叫，自己就来了。
夫妻俩过了大半辈子，竟是托了儿媳妇送菜的福，也举杯对饮了起来。
昨晚间贵妃宫里宣了太医，说贵妃着了风寒身体抱恙；
本来隆庆帝答应好了，当晚会去看贵妃，而这会美酒好菜一吃，答应过的事全都忘到脚后跟了，直接宿在了长秋宫。
沈皇后事先并不知情，否则她铁定生拉硬拽也会把人送到贵妃宫里，然等她知道的时候，贵妃已经气上了。
她倒不至于怕一个贵妃，只是觉得平白无故惹一身骚，她又不在意一个糟老头子是否睡在她身边。
没得好像她堂堂皇后还刻意邀宠截宠似的。
……
越贵妃确实气得不轻，因为着了风寒本就苍白的脸，这会狠狠咳了几下，脸色更加难看。
丫鬟替她拍背，“娘娘息怒。”
越贵妃：“息怒个屁！”
“皇后娘娘这是越活越精神了，年轻时从不在意的事，岁数大了反而和本宫计较了起来！”
丫鬟们不敢回应这等狂悖之言。
越贵妃咳了两声，“去！给本宫查查，皇后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把人留在她那的。”
不待小丫鬟们说话，越贵妃身边的庄嬷嬷快步走了进来，神色匆忙。
“娘娘，奴婢都打听清楚了。”
越贵妃：“到底怎么回事？陛下答应本宫好好的，到底因为何事突然变卦？”
庄嬷嬷就将自己所打探来的消息一一禀报，从晋王妃给皇后娘娘孝敬吃食到昨晚帝后二人小酌怡情，桩桩件件，一字不落。
越贵妃越听脸色越难看，“这婆媳俩想干什么！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吗？”
庄嬷嬷顿了顿，“……皇后娘娘不像是会刻意争宠的人，晋王妃似乎就更没那个必要，此事大概是巧合。”
“巧合？”越贵妃嗤道：“宫里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巧合！”
这一气，越贵妃本来就没好利索的风寒更加严重了。
庄嬷嬷前去太极殿时，被御前公公李德年拦住。
她低声哀求道：“公公，贵妃娘实在病得厉害，您就走一趟，通传给陛下，好歹让陛下去看看娘娘啊。”
李德年不为所动，“嬷嬷就别为难咱家了，陛下吩咐了，今日谁也不见。贵妃身子不适，就让太医好好诊治，您找陛下又能如何。”
李德年也是看不透这位贵妃，都人过半百、眼瞅着都快当人祖母的年纪了，眼里还只有陛下的宠爱。
平日里，陛下但凡多去几次别的嫔妃那，贵妃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美人吃醋，虽然新鲜有趣，可你也得讲究分寸不是？
再说……
贵妃不会还以为自己如今是二八年华吧！
……
风寒在身，身子不适，陛下又不来，贵妃心里越发郁闷憋屈。
病去本就如抽丝，这会再郁闷在心，病好得就更慢了。
楚王夫妇闻讯赶来侍疾。
越贵妃一肚子气，没处可发。这会见到人，这会不管是谁，狗经过都得踹两脚。
先是骂楚王妃，“你这成日在家都做什么，我病了几日你才来，横竖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侍奉？”
“同样是儿媳，你看看人晋王妃，嫁进来才几日，又是给婆婆侍奉菜品又是帮自个儿婆婆争宠，你呢，你帮本宫解过什么烦心事？”
越贵妃一视同仁，骂完儿媳，再骂儿子，而且骂的更刺耳更难听。
陈清月本来一肚子委屈，在听到最后却心里没忍住笑了。
楚王被骂得委屈，“母妃，谁惹你了你找谁去！你一肚子邪火别朝我们夫妻俩发行不行？”
越贵妃一噎：“你还敢顶嘴？”
“得！”楚王一眼明白，“看您这样，不是父皇就是母后了，您自己惹不起那两人，有火没处撒，就找我不痛快。”
越贵妃：“你不气死我你不舒服是不是？”
楚王端着汤药、就着拔步床的脚榻坐下，亲自喂母亲喝下，嘴里还念念有词，“您说您，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
这话一张嘴，越贵妃差点一口药吐他脸上。
哪个女人愿意听别人说她老？亲生儿子也不行！
楚王：“您先别急，您自己多大了心里没点数！都要当人祖母了，还颠颠的争宠呢？有劲没劲啊。宫里嫔妃那么多，除了母后就是您了，还不满意啊？”
“就昨晚的事，根本不可能是母后嫉妒您故意截宠，这您心里其实也门清，根本就是父皇没放在心上；可比起母后，您更不敢惹父皇，就把一切都怪在了母后身上。”
“您呀，争了半辈子，可您看看，你所以为的那几位，母后，丽妃，贤妃，哪个和你刻意争过什么抢过什么？都是您自己一头热。”
越贵妃无话可说。
谁让事实的确如此。
喝完药，楚王又将她被褥塞了塞，“我劝您啊，少些气性，有些事该放就放，清月对您已是无可挑剔，您也别有事没事找她麻烦，她是儿臣的妻子，不是伺候您的下人。”
越贵妃冷嘲热讽道：“呦，这是我那个风流多情的儿子能说出来的话？”
楚王也不辩驳，“随您怎么说，您要是还想不明白，就当儿子这趟白折腾了。”
说罢，楚王领着王妃转身离开。
越贵妃狠狠摔了一番桌案上的所有东西。
宫人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摔完东西，心里却静了下来，贵妃挥散下人，独自窝在床上倚着凭几，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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