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买吗？”大山问沉默的青念。
青念没有马上点头，“我先去问问她。”
说要问，也要等合适的时候，这一等就到了第二天上午。
蛇兽人在天空湖畔的摊子很散，东一个西一个，卖的东西很接近。
以内部恶劣的关系，按理蛇族之间会出现朴素的以压价为主的商战，但是并没有，大家定的价基本一样。
他们内部可以吵，却不能让外面的人占便宜。
青念路过几个蛇兽人摆的摊子，才在集市中段看到了被卖的同族。
蛇兽人的摊子和其他兽人的一样，都是泛黄的杂草铺在地面上当铺面，上面摆着宽阔叶子当商品的托垫，奴隶等大件货品安置在一边。
摊子后面坐着守摊的乌蛇兽人，他看到青念和杂一块儿站在摊子前，微微皱了皱眉。
“哪族的小崽子？一边去~”
年轻的乌蛇兽人可没有什么服务精神，尤其是对着同类兽人。
青念莫名火就起来了，想要撸起袖子放声吵，一碰手臂没有袖子，顿时又冷静了下来。
她可不是年轻气盛的幼崽蛇，而是活过好几世的成年人，没必要跟人吵架。
深吸一口气后，她默默挪到边上，跟麻木蹲在地上的青梦看了个对眼。
“阿念？”青梦眼睛一亮。
“是的。”
“太好了，你没死。”
青梦激动地上前抓住她的手臂，眼泪哗哗往下流。
相比之下，青念平静得多。
“嗯，我还活着。”
“你现在在哪个部落？圆山部落？”
跟青念一块儿出现的杂是熊兽人，青梦就以为她去了圆山部落。
“不是，我在山上部落当奴隶。狼兽人的部落。”
青梦点头，似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也没有青念所想的轻视。
大家对身份的转换接受得很快，估计是类似的例子太多了。
“你要来吗？我可以去求求族长把你买下来。只要黑蚯蚓不贪我们青蛇崽崽的钱故意喊高价，族里应该会同意。”
“你个青皮虫骂谁呢？我们才不赚你们那点东西。要买赶紧的，我懒得看你们这些晦气虫子。”年轻乌蛇兽人没好气地说。
他态度虽然不好，但没有说不卖，比青念预想的要顺利。
她又看向另一个面熟的同族青路，“你呢，你要跟着来吗？”
青路比青念要大几岁，跟青念家族算亲戚关系。
同一个部落的同族会分裂成两个家族，多少有争强好胜互相想压对方一头的原因在。
这一路他的确想过最好能跟青梦卖进同一个部落，他也会照顾青梦几分，但不是现在的状况，现在三人要是在同一个部落，不就成了青念照顾他。
他受不了这个！
在哪当奴隶不是当，他宁可去别的部落。
一看他的态度，青念就懂了。
“你们慢慢想，我回去找部落能管事的人。”
“好。”
即将跟共患难的小伙伴青路分离，青梦并没有什么不舍。青路有当战士的潜力，去哪儿都能过好，不像她和青念并不强壮，要是去了苛刻的部落会混得很惨。
她心中也更想留在密林，山上部落和圆山部落都行，有自家姐姐在的部落更好。
青念把大山叫来交易时，乌蛇兽人的摊子前面又多了两位个子矮小的老人，他们想要买下青路。
青念默默听着他们讲价，想要过一会儿比照着谈价。
女人和未来的战士在市面上同价的，如果青路年纪再小一点没有显露出当战士的潜力会更便宜。
想买青路的两位老人是石丘两个部落的族长，石丘战力高的兽人太少，有时遇上偶尔越界出现的大型野兽会很吃力，他们就想合伙买一个战奴。
这是有先例的。
以前石丘就有人买过战奴，还曾将成年后变强的战奴转卖赚了一笔。
有赚就有亏，有一个部落差点让过强的战奴霸占，后来还是请了路过的象兽人帮忙才解决。
蛇兽人性格虽不好，但忠诚度还算高，或者说他们不愿意做跌份的事，就算要摆脱奴隶的身份，也要用功劳换。
蛇兽人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弱点，就是到了冬天战斗力会减弱，万一他有心反叛，冬天也能收拾他。
青念一边听他们谈价一边注意到朝着摊子走来的另一位乌蛇兽人。
他胡子花白，比守摊子的乌蛇兽人要年长许多，手上还拿一根木杖，有点像花的祭司杖，杖顶的装饰又没有花的祭司杖那么复杂。
山上部落的审美偏简洁，比他们的祭司杖还简单的手杖，应该不会是真正的祭司杖。
守摊的乌蛇兽人也注意到了他，转身向他行了一礼。
“十三代祭司。”
一听到代祭司，青念就想起乌啸部落的信息。
乌啸部落有一位老祭司，每隔十年会从她的后代中挑一个代祭司，将来老祭司去世，继承祭司之位的人会从代祭司中选。
老祭司如果太长寿，就会有很多个代祭司，就会有争斗、站队、分裂……
乌十三代祭司在所有代祭司中排序靠后，这次带队出来参加集会的本不该是他，是其他人推托硬是把这活推给了他。
他心里不痛快，看到外族这些丑八怪后感觉人都脏了。
“青虫子还没有卖出去？”
“快了，正在谈价。”
一听这个，乌十三觉得耳朵更不干净，转身要走，目光却落在青念身上。
他眯了眯眼，蛇兽人特有雾眸像是映照出了什么。
蛇兽人随着年纪增大，眼睛上就会长出一层雾白色的东西，像是给眼睛蒙上一层纱。眼雾会影响视力，让人视野变模糊，也会让可视范围变小，但不至于影响生活。
很少有人知道蛇兽人的眼睛在渐渐看不清东西后却能看到另一样东西，就是每个人身上的光华。
乌十三的视力还不够差，只隐隐能看到青念身上有微微的光，再一看她是青蛇兽人，顿时没了兴趣。
身上光华较强的人适合当祭司，蛇兽人可不是只能让乌蛇兽人来当祭司，而是剩下的祭司正好是乌蛇兽人。
所有代祭司都是老祭司家中晚辈，也就是说将来蛇族部落的祭司依旧会是乌蛇兽人。
至于其他族中也有人有当祭司的天赋……他才不管，代祭司已经够多了，加不进一个外族。
祭司一职，永远属于他们乌蛇兽人！
青念隐隐感觉到乌十三对她的打量，难道……他知道狼兽人在卖的调味粉跟她有关？
这没有犯蛇兽人的什么忌讳吧？
在她胡思乱想的当口，大山已经把青梦买了下来。
守摊的乌蛇兽人没有抬价，也没有愣降，对应的肉干很合理。
青梦全程不敢说什么，偷偷打量来买人的大山。
她不知道青念在山上部落过的怎么样，想来奴隶过的总归不会太好，山上部落的人又长得这么凶恶。狼兽人凶就算了，就怕有不好相处的人。
跟在青念后面离开时，她偷偷问：“山上部落有其他蛇兽人吗？”
“没有，就我们俩。”
“幸好~”
青梦大松一口气。
她在乌啸部落烦死那些蛇兽人了，不管是族人还是奴隶都讨厌。
到了营地，她发现山上部落的人好像对奴隶挺好的，族长对青念和颜悦色，并不气她花钱买自家人。住的也还算干净，吃的又好。
她竟然在山上部落吃到了肉，简直不敢相信，自从她逃难到乌啸部落就没有吃过肉。
“山上部落食物这么充足吗？”她悄悄问青念。
“也就出来能分着吃点，回去奴隶不能吃肉。”
“我就说，狼癫子怎么可能比我们洼水部落吃的还好。”
青念忽地觉得自己说话太客气，都不像蛇兽人。
“有蛙吃吗？”青梦还攀比了起来。
“没有。”
“果然还是洼水部落好。”
青念不接话，问：“我们部落其他人呢？我记得当时逃出来的人不少。”
谁也不知道山火是怎么开始的，青念猜测是因为雷电。
部落的人一开始没太上心，沼泽不缺水，烧过来也不会太严重。谁知忽然发生了爆炸，火花四溅，热浪翻腾，掀翻了好多蛇兽人的住洞。
爆炸发生在夜里，不少蛇兽人都懵了，想逃又被火拦在自家住洞里，被活活闷死了不少。
现在回想，青念觉得爆炸的可能是沼气。
蛇兽人有自己的垃圾箱，喜欢把吃剩下的骨头什么的扔到专门的沼泽坑，爆炸好像就是从垃圾坑的方向来的。
“是不少，有些去了其他小部落，大部分去了乌啸部落。你身上没有烧伤？不少人身上烧伤了，伤口后来长了虫子，卖都没法卖。我后背也被烫伤了一块，幸好没事。”
说到这个，青梦开心地拉住青念的手。
“我可早不想在乌啸部落待了，乌蚯蚓可太难看了，我的眼睛都脏了。”
“我听说乌啸部落有位老祭司，你见过吗？”
青梦摇头，“老祭司很少出来，我只见过一些代祭司。他们说乌三代祭司最有可能继承祭司之位，我却最喜欢乌六代祭司。她的眼睛是绿色的，好看。”
青念想讨论的可不是好不好看。
“我们洼水部落以前怎么没有祭司？”
“我听阿祖说过这个。以前我们洼水部落也有祭司，其他部落也有，他们的不正宗，都是没有获得正式祭司传承的代祭司。他们当不上祭司气不过，脱离部落后跟其他战士组建了新部落。
笑死，真不要脸。唯有我们洼水部落的祭司才得到全部传承。”
妹子，你好好想想你说的话吧，青念听出一头汗，槽多无口呀。
“那我们后来怎么没祭司了？”
“阿祖没说，我想肯定是有人害了我们祭司。”
青念尴尬点头，“要是我们祭司还在就好了。不知道老祭司有什么技能？她会的我们祭司本来应该也会吧？”
“那当然。祭司可以赐福给族人，帮他们治伤；如果我们的祭司还在，念一念咒语所有族人身上的烫伤立马好了。还可以预测危险，要是提前知道火会变大，部落也不会被一把火烧没。”
“是呀，森林防火，预防为先。”
青梦一愣，旋即笑了，“青念，你还是这么爱说奇怪的话。没事，你很厉害，你现在是青龙中第二棒的。”
蛇兽人喜欢自夸为龙，青念听了不意外，也不意外她排第二，第一次青梦肯定给她自己。
聊了几句，青梦就困了。她看着没心没肺，心下也怕自己会遇到可怕的买主，有些大部落怕奴隶回去不听话，买下后会先打骂调教一些日子，她可受不了被外族打骂。
幸好没事，又重遇青念，她可算能安心睡一觉了。
接下来几天她跟着青念，想知道在山上部落奴隶需要做点什么，青念带着她去采草药，也带着她去辨认各种石头，与其说是干活倒更像是在玩。
因为活不重，她对山上部落的印象都变好了。
“狼兽人挺好。”
“这是在外面。回了部落，活还是挺多的。”
“你在部落主要做什么？”
“照顾病患。”
“我照顾过烫伤的族人，这活我能干。”
“这活现在满了，回去看其他人安排吧。我觉得你适合出去采集，多个视角。”
青梦似懂非懂地点头，“好。”
“过几天，大山会带人先回去一趟，你可能得先回去。”
“你不一起吗？”
“我在这儿还有点事。”
“我也想留下来。”青梦跟她贴贴，不想跟她分开。
不用青念劝说，她又恢复了，“山上部落是不是暖和一点？外面好冷。”
昨天下过一场雨，气温垂直下降，青梦怕冷，不想继续在湖边吹风。
真塑料姐妹！青念腹诽。
调味粉的生意不错，其他部落的人尝过腌制过的烤肉都不再想尝以前那种没滋没味的肉。就是调味粉价格不低，数量也不多，他们想买也买不到。
倒不是他们的货真只有那么些，而是想拿来换盐，靠着狐兽人牵线，他们最终也用一个相对合理的价格买了盐，还跟狮兽人部落和象兽人部落达成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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