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爷恩德！”钱满粮许是想到了什么，不禁悲从中来，伏地饮泣。
见钱满粮悲泣，周老爷也心疼地直抹眼泪，起身来，俯身双手扶起钱满粮，正欲招呼厅外的小厮搀钱满粮回西厢房歇着。白头童翁却突然发声，对着周吴氏道:“吴淑兰师侄，见到师叔还不过来请安？”
白头童翁一声“吴淑兰”，让周吴氏本能地看了过来，也不自觉地站起身。随即醒悟，一脸震惊地望着白头童翁，张嘴却发不出声。
周老爷不明就里，疑惑地看向周吴氏:“吴淑兰？”周老爷转而告知白头童翁:“白前辈，她是吴淑慧，吴淑兰是夫人的妹妹，已病亡……”
“不，若老夫没判断错的话，她就是尊夫人的妹妹吴淑兰，病亡的那个是尊夫人吴淑慧。”白头童翁笃定道。
此时的周吴氏，如遭雷击般呆立着，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白前辈，您这从何说起？！”周老爷不解，疑惑地问白头童翁。白头童翁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将封面展示在大家的眼前，道:“这本书，是普慈大师死后，老夫的徒孙马康在普慈的禅房壁柜里拿的。此书叫‘风蛊毒制解大全。’”
白头童翁展示普慈的书，钱满粮第一个反应过来，止住泪接声:“如此说来，那普慈大师是早已知晓老爷所中的就是风蛊之毒，而非是他所说的风疾？”
“对！老夫细细翻阅了这本书，上面详细记录着风蛊之毒的制法，只是解毒法却与老夫的解毒法大不相同。因此，尽管普慈为周老爷解了数年的毒，也解不尽。”白头童翁神色凝重，道:“并且，此书的记录笔迹，是老夫师兄邪无子的亲笔，老夫一眼就认出来。”
“师父，难道这普慈，是邪无子的徒弟？”钱满粮惊骇地疑问。
“老夫的师兄邪无子，生前收过两个徒弟，一男一女。虽老夫从未见过这师兄的这两位徒弟，也不知这两位师侄叫什么名字。然，从普慈手握这本邪无子的风蛊药制解大全来看，普慈定是邪无子的男徒。至于邪无子的女徒……”白头童翁望向周吴氏，话意直指周吴氏:“就要问周夫人了。”
白头童翁的一番话，惊的周老爷与钱满粮同时看向已面色苍白的周吴氏，不愿相信周吴氏就是邪无子女徒的事实。
周吴氏却不接话，只是静立着，神色忘我，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你到底是淑慧还是淑兰？”周老爷近到周吴氏面前，眼带责疑地问道。
周老爷的问话，将似入了神的周吴氏叫醒，周吴氏咽了一口口水，抬眼扫视了一遍厅上几人的迫视。嘴角牵动，竟露出一丝笑意来，对周老爷道:“老爷，您觉得我会是谁？”
“我并未见过吴淑兰，只听当初媒婆说，吴家有一对长相一模一样的孪生姐妹……”周老爷蹙起眉，端佯着周吴氏的脸，似要在周吴氏的脸上发现些端倪。
周吴氏望向白头童翁，神色已恢复如常，柔声笑问:“白前辈，您何以觉得我便是吴淑兰？”
“这几日，老夫派马康去了一趟吴家村，粗略了解了吴家孪生姐妹的一些情况。老夫记得满粮曾与老夫说起过，满粮有一次急火攻心，伤了内腑，是你喂食了满粮一颗‘九转回魂丹’，此丹只老夫师兄邪无子才有。请问周夫人，此九转回魂丹你是从何得来的？”白头童翁道。
“一颗丹药，白前辈就怀疑我的身份。换一句话说，就算这九转回魂丹是邪无子的，白前辈又凭甚怀疑我吴氏姐妹是邪无子的女徒弟？”周吴氏反问白头童翁。
白头童翁讪笑道:“若老夫记得不差的话，当初周老爷中了风蛊之毒，是周夫人向周老爷推荐的普慈来为周老爷治疗。而且，你说这普慈是你的师兄。据马康到吴家村暗查到的消息，当初吴家大小姐吴淑慧留在吴家，孪生妹妹吴家二小姐吴淑兰几岁便送去静虚庵修行。老夫知道师兄邪无子，曾在与净慈庵不远的一处破庙里栖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周吴氏反驳。
“说明一点，吴淑兰极有可能成为了邪无子的女徒，得邪无子传授，会制毒使毒。这一切的迹象，都在周夫人您的身上表露过。而吴家大小姐吴淑慧，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更是不会有九转回魂丹和使毒的。”白头童翁逐一分析。
周吴氏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道:“那又如何？九转回魂丹是普慈大师给我的，家妹在静虚庵修行，我亦也在家中拜佛诵经，家妹曾向我说起过普慈大师。因此，当老爷得了风疾，郎中无术，我便写信求助无悔师太，托无悔师太转请普慈大师来山庄为老爷诊治。”
“不对不对！”白头童翁摇着头否认:“普慈明明知道周老爷中的是风蛊之毒，为何说周老爷是得了风疾？再者，周老爷中毒在先，普慈请来山庄在后。且风蛊之毒只有邪无子有。那么，周老爷中的风蛊之毒又是何人下的？是周夫人你还是普慈？”白头童翁毫不客气地直指重点。
周吴氏被白头童翁这一抢白，身子微微一颤，脸色也暗了下来，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
见周吴氏不语，白头童翁继续道:“由此可知，普慈定是邪无子的男徒。那么，吴淑兰便一定是邪无子的女徒……”
白头童翁的话如冰锥般刺入周老爷与钱满粮心底，二人只觉后颈寒毛倒竖，冷汗顺着脊背蜿蜒而下。倘若周吴氏当真就是白头童翁口中邪无子的女徒吴淑兰，那这十余年间，他们竟如同提线木偶，一举一动皆在对方股掌之间。
周老爷紧锁双眉，语带颤意地问周吴氏:“若你真是邪无子的女徒吴淑兰，那你的姐姐吴淑慧，也是你毒杀而亡的吗？”
“不，我姐姐是邪无子害的！”周吴氏最听不得提到姐姐的死，那是周吴氏心底最深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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