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萍毕业于南京女子文理学院,经舅舅戚本楷活动,留校图书馆,当唯一的管理员。
她此时身份是党的外围成员,满腔热血,待人热情。非常开朗,也非常敬业。
在她心里,充满着人间最美好四月天、她要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的热情高涨。
在图书馆期间,常帮助家庭困难的教员和学生。自己省吃俭用,每月薪水却倒头光。
最能体现她的真情,自己搜集宣传材料,自制传单。瞄准了对象,就塞一份。
她通过观察,瞄准了在校教授文学的邱立群爱人。常有意接近她,塞给她传单。
还有,学院食堂新到的,看上去穷苦出身的叶小雪,也被她瞄上了。也塞传单。
可以肯定的是,她当时并不知道叶小雪是威震上海日寇的军统“叶子”。
更不知道她为追踪日本研究人类基因专家佐藤丽智子之事。
“叶子”为佐藤丽智子常给学院食堂送蔬菜,还帮助部分学生检查身体,潜进食堂。
据叶小雪供述,学院图书管理员塞她传单,并不想告发她。
可悲的是,陆萍并不知道她身份,仍一如既往塞传单。
邱立群被捕事发前,曾为爱人接受她传单,跟她吵到半夜。
他责怪爱人没有警惕性,一旦被暗探知悉,会给组织带来损失。
真是一语成谶,跟着就发生了邱立群在家开会,被特务堵上门,抓了个正着。
肖秉义说到这儿,有意停顿一下,观察各位的反应。他见大家认真地听,继续介绍。
我曾为何人出卖邱立群同志费尽周折,叶小雪被特务刺杀,临终才说了她的秘密……
令日寇闻风丧胆的“叶子”,桀骜不驯,跟上海军统站长不和。
她刺杀日本专家谷雄大佐后,考虑他弟子佐藤丽智子,已接近导师的研究水平。
建议站长继续追杀她。站长因已暗中叛变,未予理睬。
她意识到,如不追杀,日本人的阴谋很可能无人知晓,决定追下去。从此失踪。
上峰不知究里,听了站长一面之词,下令追杀。
她尽管很小心,最后在南京被保密局特务发现,要带回上海保密局办事处制裁。
上海来人得知她就是“叶子”,肃然起敬。但难辨她身份真假。
协助抓捕的褚鹰闻之,让之前已来南京,“叶子”的队长沈富中帮她证明。
证明时间,大约在1947年6月下旬。证明的当晚,沈富中曾跟她讨要共党信息。
她没开口,但在褚鹰胁迫时,无奈说了一句,“注意女子文理学院图书馆管理员。”
之后,褚鹰便派人暗中跟踪陆萍,见她塞传单给邱立群爱人,还去了她家。
褚鹰随后盯上了邱立群家,暗中监视。这一天发现几人去他家,动了手。
肖秉义说罢,再看陆萍,她双眼已噙着泪水。他接着说下去。
陆萍听说邱立群爱人一家被捕,十分震惊。这才明白,她要争取的人,早为地下党。
她随后偶然发现被人跟踪,方悟邱立群等人被捕,可能是自己被特务跟踪所致。
这让她无法接受,仿佛天塌了。内心非常痛苦,精神也垮了。
她摆脱了跟踪,躲到同学家。见到舅舅,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舅舅。
戚本楷此时尚未变节,看外甥女非常自责、痛苦。唉声叹气,气恼加批评。
估计舅舅和外甥女之间有一场经典的对话,这需要陆萍同志补充。
她舅舅气恼归气恼,还得保护好外甥女。百般无奈下,只好悄悄去求战友张清明。
张清明同志刚任东区区委副书记,他得知情况,也认为她必须立刻离开南京。
可是,南京近郊没有根据地。去哪儿呢?
说来也巧,正好区委有位上海调南京的同志。经他联络,陆萍便悄悄去了上海,任某区地下区委交通员。
她在上海表现得十分机智、勇敢。我估计她有这样的表现,是忍受不了内心的痛苦,准备牺牲自己赎罪。
1948年11月,她舅舅听说要组建“金陵支队”去江北,协助解放南京。
这才通知她回南京,此时陆萍已经加入了党组织。经过磨难,人也成熟多了。
顺便说一句,戚本楷曾说她在1947年前入党,否也。她是在上海正式加入了组织。
陆萍一直为自己的失误自责,暗自郁闷。心中始终有疙瘩,渐渐影响了性格。
我估猜,每当她快乐时,就会想起这件剜心割肺的事。她认为自己高兴,就是对烈士的亵渎。
出于这样的心理暗示,她再也高兴不起来。在别人看来,她前后判若两人,而她却不自觉。
需要说明的是,1948年下半年,南京白色恐怖到极致。而她遇上了爱慕之人邵长景。
她内心虽然燃烧着炽热的爱情之火,却未公开接受邵长景的爱意。但很享受他的抚慰。
当然,邵长景的公开示爱,被她舅舅戚本楷有所察觉。
因正副队长免不了的意见相左,舅舅阻拦,劝她去江北。
听说要安排她去江北,她坚决不同意,要求留下来坚持斗争。
我分析她具有勇敢的牺牲精神,源自于这次教训带来的痛苦,她需要解脱。
她要为自己的幼稚付出代价。以冲减内心的痛苦,告慰牺牲的同志,求得心灵的安慰。
龙科长听到这儿,提出了一个疑问:
“肖秉义,戚本楷直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暴露的,你有解释吗?”
肖秉义点点头:
“不错,我当是认为有叛徒出卖他。现在看来,还是他外甥女的缘故。”
陆萍激动的站起来,责问道:
“我跟舅舅的被捕毫无关系,难道你认为我出卖了他?你想想,可能吗?”
肖秉义摇摇头,解释道:
“我没说你出卖了舅舅,但这是你犯的第二次错误。我分析,淮海战役结束,南京政府摇摇欲坠,革命形势好转。原本就有决绝精神的你,倍受鼓舞,豪情万丈。让你面对死亡,无所顾忌了。遂多次去找舅舅。”
他让陆萍坐下,继续分析:
“褚鹰发现失踪的你,又现身南京。继续盯梢,从而发现了你舅舅。一查档案,这才知道你俩的关系。他是放长线钓大鱼的高手,除非不注意你。若被他盯上,他会查你祖宗八代。”
肖秉义说罢,暂停一会。他要让陆萍验证自己的推理是否准确。当然,更需要她的补充。
陆萍坐那儿呆了一般,茫然的看看各位。忽然泪如雨下,跟着嚎啕起来:
“肖秉义,你为何事先不沟通一下?让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在众人面前出丑?”
她抹一把脸,边哽咽,边说:
“也罢,这件令我痛苦了几年的事,捅破了也好。当我悟出对邱立群爱人被捕有责任时,想死的心都有。你分析我的性格之变,我非常佩服。”
她擦掉泪水,扫视一遍在坐的各位,喃喃的说:
“我曾想过以自杀,告慰牺牲的同志。但经过痛苦的思索后,放弃了自杀的念头,将此事告诉了舅舅。舅舅目瞪口呆,缓过神来,转圈咂嘴。不停的说幼稚,太幼稚了。作死啊!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外甥女啊?你没脑子啊?”
她呜咽一会,又说:
“我问舅舅怎么办?要不要向组织汇报?被他呵斥一顿。他告诉我,若组织得知真相,会毫不留情处置你,还会怀疑他对组织的忠诚。最后说南京不能蹲了,他来想办法。”
她渐渐平静下来,哀怨的说:
“我可以补充舅舅当时的原话,‘萍萍,我跟你讲过多少次了。革命不是小家伙过家家,那是要流血牺牲的,你就是不听啊!你搞那些传单,不分对象就撒。除了暴露组织,能起啥作用?我要被你害死了。”
“我当时已失去了方寸,见舅舅批评,很委屈,跟他说,舅舅,您再批评也没用了。我已经小心又小心了,哪晓得特务这么狡猾呢?快想办法营救他们吧。”
“我舅舅摇摇头,无奈道,‘能想什么办法?看来你得尽快转移,不然你舅舅也快进去了’。”
“后来我被安排秘密转移上海,为掩护我转移,途中还牺牲了送我的同志。我抱着他哭了一夜。我为自己的幼稚追悔,更痛恨自己没勇气面对。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誓跟反动派拼到底,为死去的同志报仇。”
肖秉义给她茶杯添水,让她慢慢说。她感激的点点头说:
“我要感谢肖秉义同志对我心理准确的分析,我当时就是这种状态。这件事发生后,我常处于郁闷之中,心里犹如压上了一座山。每当遇上快乐,这座山就瞬间压过来,吞没了我的快乐。”
她重重的叹口气:
“我知道心里这座火山,终将爆发。现在说出来,我轻松了很多。无论组织如何处置我,我都认。同时,我请大家能原谅我,我不是叛徒,是我的幼稚害了同志。”
她看大家似有同情和理解的神态,继续说:
“我准备以苦行僧的方式,为牺牲的同志祈祷。我已在调查牺牲同志的家人,准备尽我余生的努力,帮助他们。如果我被开除,只要还活着,我将为因我而牺牲的同志守墓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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