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牛车上，李墨让毛子掉头回孙记酒肆。
“东家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先去养牛场把奶买了，再回去接他们。”李墨道。
养牛场不远，到了李墨才发现其实也就三五头牛，对方听说来买奶的，二话不说现场挤了一大罐子，李墨付了钱把罐子小心放牛车上，怕摔下去还把外衫脱了垫着。
两人一路赶回酒肆，到时秦嫣和李柱全已经谈完，李墨也没问结果，叫上他们后便往黄泽镇去。
秦嫣对那里很熟悉，毕竟整个丰川县热闹的镇也就那么两个。
她对黄泽镇上的情况如数家珍。
“黄家在镇子上经营了两家酒楼，一家布庄，以及一家钱庄，黄家名下的田地也不少，我听说靠近城郊那一块良田也都是他们的。”
李柱全显然也知道点，但知道的没那么详细，微微张着嘴巴：“我只知道黄家一族是当地最有名望的，听说前两代还出过主簿，没想到他们产业这么多。”
别的不说，单是一家钱庄，就够令人震惊了。
“别看他们好像很富贵，但他们人也多，黄家人也就比一般老百姓富裕，要真跟那些大家大业的人家相比还是差得远的，就说赵家吧，十个黄氏都未必比得上。”毛子不咸不淡的赶着车，想到什么，又笑起来。
“他们家族里最有权势的是族长和五个长老，黄家大部分的财产都属于他们，其他族人也只是给他们做活而已。”
李墨了然，家族式财富总是需要***，下面的族人跟着有口汤喝而已，但就算这样，也比一般人强得多，他们团结，一致对外，凝聚起来的力量就很大。
秦嫣点点头，又心有余悸的道：“那黄大老爷今年快七十了，但气势大的很，我第一次去他们镇上谈生意正好被他撞见，被他派人询问是不是来镇上做生意开铺子的，我说不是，那人刚开始没信，叫了几个人把我看住，就去找店家问了，确定我没撒谎才把我放了，走之前还警告我，说要是敢坏了镇上规矩，就让我等着倒霉。”
李柱全听得头发寸寸发麻：“我也听我爹说过，这黄大老爷手段严苛，说一不二，一向县里有什么好事，他都会想办法抢过来，知县对他也很看重的样子。”
“听起来，这黄大老爷在黄泽镇上是地头蛇，都由他说了算，行事也不低调，反而有些张扬，对外面来的人警惕性很高。”李墨越说越觉得这地方外面商人不好进，想进去就必须剥下一层皮。
这跟地方黑社会似得。
毛子叹气：“要是能和黄家打好关系，倒是容易些。”
他忽然想到了林大公子，他是知县家少爷，要是有他出面或许会容易点。
他这么想也这么跟李墨说了，李墨听了直摇头。
林谷跟乌眼鸡似得盯着林谦，要是让林谦私下帮自己这种忙，谁知道林谷会干出什么事。
而且他觉得也没到这个地步。
又不是非黄泽镇不可。
几个人一路说着话，牛车不疾不徐的到了黄泽镇。
刚进镇子便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氛，这里街道整洁，平整，人流更大，也更热闹。
继续往镇子里面走，虽然没有那么喧嚣热闹，但和河湾村，坝子村相比，明显更繁华。
“东家稍等，我问下路怎么走。”毛子看见前面在修桥，把整条路都截住了，换条路的话他不熟悉，所以打算去问下。
毛子问了好一会才折返回来，笑着道：“往那边绕个二里路就到了，我们走吧。”
他们前脚刚走，就有人朝黄大老爷家跑去报信。
黄大老爷正眯着眼睛看账本：“嗯，收益还不错，过两个月族里就要分红了，按照去年的利润再减掉一成，剩下的再按比例分给各家各户。”
下首管家有些迟疑：“老爷，要这样的话，分到手的钱就比去年还少了，可今年明明赚的比去年要多点，这样族人会不会怀疑？”
黄大老爷表情逐渐凶狠起来：“我是族长，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留下来的那部分钱难道是给我用的？今年族里要修祠堂，镇子上要修路，这不要钱吗？不扣下来你难道叫人去抢？”
管家惶恐：“是，是小的说错话了，小的愚钝。”
“管好你的嘴。”
正当时，一个小厮跑过来：“老爷，五房那边有人过来报信，说有几个李家村来的人打听我们镇上的地，好像是要买地。”
“李家村？”黄大老爷眯起眼睛，“哦，想起来了，是不是出了个叫李墨的那个村子，他们村子里出的松花蛋卖的不错，听说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就做大了……”
管家想起什么，连忙道：“老爷，之前有个女人来我们镇上跟酒楼和客栈谈生意，就是卖松花蛋的，您还见过那女人呢。”
黄大老爷点点头：“原来是他们。”
“老爷，要盯着他们吗？”
黄大老爷摇头：“不用，这种小事何必来跟我说，去干自己的事吧，我回去歇会。”
半个时辰后，黄大老爷悠悠转醒过来，刚醒来管家便来寻他。
“老爷，那个叫李墨的让人传话说想见您，想跟您谈一桩生意。”
黄大老爷眯起眼睛，一边抬脚让人替自己穿鞋：“他不就是个卖松花蛋的吗？我们镇上几家酒楼客栈也都跟他们做买卖了，他还有什么生意可谈的？”
“回老爷，他们似乎是想买地，在我们镇上开个养鸭场。”
养鸭场？
黄大老爷瞬间想通其中关窍，又冷笑起来：“这后生是想在我们镇上也开个松花蛋作坊吗？”
“这个他倒是没说，现在只说要开个养鸭场。”管家如实回答，“老爷，您见吗？”
“让他来见我吧。”
黄大老爷慢悠悠的起身，命人打水洗脸。
前厅。
李墨足足坐了一刻钟，一旁黄家下人连茶都没给他送。
就冲这态度，他已经逐渐失去耐心。
一旁秦嫣有些按耐不住：“李大哥，他们到底什么意思，人怎么还没来，我们不就买块地……”
毛子低声道：“人家的地盘规矩就是这样，我们想进来，就必须守规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黄泽镇上不管干什么，都要先拜过黄大老爷。”
他犹豫的看了眼李墨，心里有些后悔让东家来了，但他也是第一次直面黄家办事的态度，要早知道，之前那几次他都不会劝。
秦嫣很反感，这和土皇帝有什么区别？要是可以，她甚至想直接离开。
李墨也在耐着性子，直到目前为止，他对在黄泽镇开办养鸭场已经不大抱希望，束手束脚的根本不自在，就算再方便再便利，他也宁愿退而求其次，之所以还在这里等，是因为他好奇。
这黄大老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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