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住了两日也就上路了。
杨静出来送他们，“有空多来雅德镇找我玩，虽然我可能也不在家，哈哈哈哈。”她经常去外边经商，哪里有钱赚就往哪里钻。
“以后一定。”顾小柏见林柒只点了点头，上前挽住了她，看着杨静笑着点着头道。
杨静见向来活跃的固形没有说话，就看到了她正围着影子转。
上前猛的拍了一下她，固形站住了脚，杨静瞅了眼影子，拉过固形那结实有劲的手臂，固形看了眼她，侧过头，听她说话，“姐妹啊，不是我说你，有些事啊得女人主动才行。”
固形这才发现，杨静正在看影子，很明显她指的是影子。
固形的脸刷的就红了，她的心思这么明显了吗，她有些不好意思。
“你甭管。”这么说着，眼却目不转睛的看着影子。
“走吧。”林柒牵着骆驼走了出来。
想不到这小小的沙漠倒还挺大的，他们还在沙漠里，不过按照杨静的建议，他们很快就出了沙漠。
西北的春，风沙大，林柒又给顾小柏捂了捂头上的头巾，只露出他那双大眼。
“小白，那人在哪？”她说的蛊毒的事。
“她是璃国的。”顾小柏垂下脸看向了一旁的黄沙，有些不好意思看林柒，毕竟当初他只是为了活命才那么说的，“但是她也经常来西域，或许我们能在婉玗镇碰到她。”
“婉玗镇？”有些耳熟但是想不起来了。
“那也是迎欢的家乡。”顾小柏回答了林柒的疑惑。
”那就跟着你走吧。”什么迎欢她已经不记得了。
顾小柏有些错愕，然后缓缓点了点头。几人停停走走又走了半月，顾小柏看着婉玗镇破旧的牌匾，心猛的一惊。
这才一年，这地方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
只见两根细长的朽木上挂着一个有些摇摇欲坠的木牌，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婉玗镇。
朽木下还长着一些杂草，看起来就像是很久没人住了似的。镇上黄沙呼呼，平日里饭店摆在门外吃饭的桌上全是沙子。一些孩童正在屋门口玩，突然就被里屋的人拽了进去。
街上人烟稀少，黄沙堆砌的屋子有些还塌陷了，怎么看都荒凉。
“怎么会…”顾小柏眼睛颤抖着。
这还是那个人人欢笑的婉玗镇吗，婉玗一词有美好的寓意，同样的，曾经的小镇也是如此。
林柒主动上前将他那无力的身子靠在了她的身上，“进去看看。”
他迟早得面对的。
这一路都太过古怪了，莫不是这小镇太过偏远，以至于这里的人民太贫穷？
陌染上前去拍了拍一家刚才还开着的门，“我知道里面有人，我们就是想借宿一晚。”
里面依旧是安静一片。
陌染叹了口气，看了看林柒，然后又走到了下一家，“走吧。”
敲了十几家后才有人开门，来人是一个小姑娘，她从那破败的木门后探出了一张蜡黄的小脸，“谁呀？”声音甜甜的。
“小妹妹，你家里大人在吗？”固形挤了过来，陌染扶了扶额。
那小姑娘扎着两个小揪揪，一双大眼在那蜡黄的脸上转悠着，“你们是谁？”
“咳咳…”里面传来一阵女人的咳嗽声，“萨阿妲蒂。”
“诶，阿帕。”
小姑娘跑了进去，放开了门，门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渐渐打开了一小部分，但里面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清。
林柒他们没有进去，而是静静等着小姑娘出来。
“外面是什么人呀？”女人温柔的声音响起。
“不认识的，没见过。”
“我不是说不能给生人开门吗？”那女人有些生气。
“可是我看他们敲了很久的门…”
“你…唉。”女人叹了口气。
“阿帕不要气，我这就把门关上。”小姑娘说着就想跑出来。
“你说你门也没关？”
“好像是这样。”小姑娘天真的声音传来。
“罢了，开门吧。”
小姑娘开心的声音传了出来，“诶！”
门开了，小萨阿妲蒂推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女人身上穿着有些发黄的里衣，面容疲惫。
屋子很小，这一开，林柒他们也看到了屋内的陈设，很是简单。一张木桌，三张用帘子隔着的木床，以及一个小灶。
这是个清贫的家庭。
“不知阁下有何事？”女人直接看向了林柒。
林柒这才上前同她讲话，“我们是来西域游玩的，不知可否借宿一晚？”她的语气淡淡，没有丝毫求人的感觉。
女人那有些苍白的唇微微扬了下，露出礼貌的笑，“阁下也看到了，我家并没有什么可招待的。”
“大姐，我也是西域这的，我们就想躲躲风沙借宿一晚。”顾小柏见女人似乎有些不乐意，立马上前道。
“我们也可以付钱，干活也成。”
“小夫郎莫要打笑了，你们也看到了这婉圩镇的模样，哪里用得着银子。”女人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那…”顾小柏还想说什么，女人却直接答应了。
“进来吧。”
几人就这么进了屋，屋子有些小，突然多出了五人，显然拥挤了。
女人却不在意似的，自顾自的点起了旱烟，黑暗的小屋内突然有了亮光，小萨阿妲蒂却一把夺了过来，将那抹光灭了，瞪着她那双灵动的大眼道，“阿帕，你答应过我不抽了的！”
“咳咳，好。”女人笑了笑，然后面无表情的对林柒等人摆了摆手，“坐吧。”
片刻后，升起了土灶的火，火光照在了他们的身上，暖暖的。
“萨阿妲蒂，你去外面挤些奶来。”
“哦。”小姑娘哒哒哒的跑了出去。
人小步子还挺大，活力很足的样子。
“大姐，为何这镇子会如此的破败…一年前它还不是这样的。”顾小柏低下了头，一脸悲伤。
女人听到这话，这才正眼看他，“一年前啊，一年前确实不是如此。”
“不用想太多，你们喝些骆驼奶，待会早些歇息吧。”岂料女人竟不打算说下去。
顾小柏抬了抬手，还想问什么，“诶…”
林柒却将他的手放了下来，“大姐，这镇上的人似乎很怕生人，你怎么会给我们进来，不怕我们？”
林柒毫不掩饰，直入正题。
女人转了转身下的轮椅，对林柒笑了，然后睁开了那双还未浑浊的眼，“你们若是歹人，就不会一个一个的敲了。”
“呵，也是。”林柒勾起了一抹笑。
“阿帕阿帕，奶来了！”小萨阿妲蒂小心翼翼的端了盆骆驼奶进来，声音很是喜悦。
“哎哟，你小心点。”
“嘿嘿嘿，我很小心的。”
她说着就熟练的将盆里的奶倒入锅中，随着扑通扑通奶入锅的声音，奶香味也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小萨阿妲蒂贪婪的吸着空气中的奶香味，“好香啊。”
“小朋友，这个给你。”林柒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颗糖果。
“这是什么？”小姑娘接过，一脸好奇的样子。
“这叫糖果，你打开尝尝。”林柒摸了摸她的头。
这是顾小柏教她的，他说小孩都喜欢甜的，之前过年时他们还去了牛大娘家发糖，牛大娘的重孙就很喜欢。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小萨阿妲蒂林柒就很想给一颗糖，或许觉得小孩就该如此。
应该吃糖。
“快谢谢姐姐。”女人皱了皱眉，叫住了小姑娘。
“谢谢姐姐。”她甜甜一笑，然后将那层糖纸给撕下，直接把糖放进了口中。
嘴里的甜味让她不舍得咀嚼，而是慢慢吮吸，品尝此刻的每一口甜。
顾小柏看着如此可爱的小萨阿妲蒂也笑了，随之他看到了一旁的女人轮椅上的腿，“大姐，你这腿是怎么回事呀？”
“哦，你说这腿啊。”女人坦然一笑，“好几年前的事了，摔断的。”
“看您气色也不怎么好，为何不出去走走，我看这屋里挺闷的。”顾小柏说着就想打开门。
女人却一把喝住了，“谁让你开门的！”
刚才还平静的女人却突然暴躁了起来，顾小柏也是被吓到了，他缩回手，有些尴尬，“不好意思。”
“阿帕，你说过不可以这样的。”小姑娘抬起了头，看向女人，摇了摇，“你说远道而来皆是客，应该以礼相待，不可以凶的。”
林柒听着小姑娘天真的话语，心中不免有些动容，在这样的环境，她还能如此纯净，可见女孩家教与心性。
顾小柏也摇了摇头，“无妨。”
“刚才我也想问，这屋中暗暗，大姐为何不开门？”林柒也注意到了。
“在下不喜光，刚才真是抱歉。”那女人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冒昧了，一脸歉意的看着顾小声。
“不管是什么问题，大姐你的病多半是长期蜷缩在这阴暗的小屋内沉积的，你还是多出去走走好。”顾小柏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这句话，他会医，没办法就这么看着一个病重的人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
“我这病是不能好了的。”她没有恼怒，而是抬起眼苦笑着。
“你们也看到了吧，我本是四口之家，夫郎在生下小女后就去世了…”尽管多年，她还是难以释怀，她停顿了好久。
再抬起时眼已湿润，“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顾小柏却递上了帕子，“是我们先提的，该说抱歉的是我们。”
女人摇了摇头，拒绝了帕子，然后面色沉沉，“我们还有一个大儿，一年前却消失不见了，自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想出门了，我只想守着萨阿妲蒂，看着她好好长大，这就足够了。”
“可你若不好好活下去，萨阿妲蒂又怎会幸福，又如何快乐长大？”顾小柏皱着眉，他实在不忍这样的家庭就此破碎。
如果没有萨阿妲蒂，她也会随她的儿子离去吧。
女人却愣住了，那双眼就这么睁着，泪似雨般不断往下掉。
“阿帕，阿帕，萨阿妲蒂要你好好的。”她不懂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阿帕难过了。
“咳咳咳咳…好。”女人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土灶内的骆驼奶开始沸腾，似乎也在为这一刻的谈话升温。
“喝点骆驼奶吧。”她拿出了边角磕碰了一些的碗，倒了几碗给林柒他们。
“多谢。”
一碗骆驼奶下肚，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奶香味弥漫在鼻尖，浓浓的奶味在嘴里散开。
“阿帕，你也喝。”小萨阿妲蒂递了一碗奶给女人，女人却拒绝了，将碗推到了她面前。
女人看着她蜡黄的小脸，上手摸了摸，“阿帕委屈了你。”
“嗯嗯，不委屈，和阿帕阿卡一块生活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小萨阿妲蒂又将奶双手捧到了她的面前。
女人接过，喝了下去。
很甜。
在喝骆驼奶的间隙，顾小柏又问了问她，“大姐，萨阿妲蒂的阿卡是不是被拐卖了？”
女人惊了惊，突然有些警惕的看着他，顾小柏却苦笑了一下，“不瞒您说，我也是被拐卖的，也是从西域到大庆，或许您的儿子就在那。”
女人却摇了摇头，“前些年镇上确实频繁有人失踪，可他不过是跟商队出去了，这一去一年都没回来，不知是不是遇到了强盗…”
若是如此，命应该也没了吧。
“不会的，萨阿妲蒂会保佑你们的，毕竟她就是幸福，不是吗？”顾小柏一脸正色看着女人。
萨阿妲蒂在当地有幸福的意思，这也是他们妻夫两的愿望。
“对，阿帕，阿卡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在哪里赚大钱呢，他说他要给萨阿妲蒂买好多好吃的。”小姑娘甩着头，似乎是想把女人的烦恼甩开。
女人摸了摸这单纯的小女孩的头。
“这都快申时了，你该睡觉了。”
“好。”小姑娘很乖巧，她跑到了自己的小床上，倒头就睡了。
女人看着小女孩，无奈又宠溺的摇着头。
直到萨阿妲蒂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后，她才收回视线，看向林柒他们。
“阁下怕不只是来西域游玩的吧，毕竟这里这么乱。”
“确实是为了点事来。”林柒也没有瞒。
“那我劝你们回去吧，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女人语气凝重。
“西域要变了。”她看着土灶内的火，眼中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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