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找你们说点事。”两口子正在屋里面面相觑，儿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光英来开门，一看三个孩子都在，叹了口气。
王光英：“孩他爸，她仨都在门口呢。”
“让他们都进来吧。”刘大军有气无力地说。
刘晓芳、刘大志、刘晓红从大到小，一个挨着一个进去了。
“咦？”刘晓红惊讶出声。
“怎么啦？”晓芳从后面拉了拉妹妹的衣服，无声地问，晓红摇摇头。
随着往里面多走了几步，刘晓芳、刘大志都明白了妹妹刚刚喊咦的原因：爸爸竟然在抽烟。他们的爸爸，虽然小，但是都知道，他是不抽烟的，酒都少喝。
别说他们，就是刘晓红，前世活到40岁，没有见过爸爸抽烟。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即使是他遭遇下岗、失业、妈妈病逝，他也只是偶尔喝喝闷酒，从来都没有抽过烟。除了必要的应酬，他从来都不买烟。烟雾缭绕中的男人是如此的寂寞、孤独。
“爸爸。”三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俺知道恁仨是来干嘛的，可她到底是俺嘞亲娘，生养了我，俺也不能太伤她嘞心。”刘大军声音中的犹豫是显而易见的。
刘大志：“爸爸，俺也是你儿子，唯一的儿子。”
刘大军：“大志啊，那是恁奶奶，她再不好，也是恁亲奶奶。咱们家的日子，不是过的好好的吗？又不是没吃没喝的？”
刘大志：“可是两个姑姑家的表哥、表弟、表妹，都能经常穿新衣服、吃肉，还不用下地干活。”
刘大军：“想要新衣服是吧？让你妈明个带你去赶集，正好今个卖了三十多块钱，想要什么就买什么。不想下地就不下地，活还有恁妈、恁姐干呢。”
刘大志：“不光俺想要，姐姐、妹妹也想要，还要妈妈。”
王光英：“妈妈不要，妈妈有衣服穿。”
刘大军：“对，给你自己买就行了，她们几个都有衣服穿。”
刘大志：“可是，钱是她们挣得，为什么不能给她们买衣服？”
刘大军：“不管谁挣嘞钱，都是咱家嘞钱，爸说给你买就给你买。”
刘晓红：“俺也要新衣服，凭什么就给他买，不给俺买！”
王光英：“哥哥是男孩子，要穿的好一点。”
刘晓红：“俺妈，你重男轻女，俺也要买新衣服！俺就要！”
王光英：“啥东西你都要！狗屎，你要不要？”
刘晓红：“俺不管，你给俺哥买了，就得给俺买。”
王光英：“这次先给哥哥买，下次再给你买。”
刘晓红：“俺不要下次，俺就要这次一起买。俺出的点子，俺卖的东西，挣得钱，凭啥不给俺买新衣服？”
王光英：“额……不然，孩他爸，也给闺女扯块布做件新衣服吧？”
刘大军：“这回就算了，等过年的时候……”
刘晓红：“俺不要等过年，俺现在就要买，明个要是不给俺买新衣服，俺以后再也不去卖东西了！”
刘大军：“你这孩子，咋一点不听话呢？今个一共就卖了30多块，明个多弄点，肯定卖的更多，怎么能不去呢？”
刘晓红：“卖再多钱，跟俺有啥关系？又不给俺一分钱？吃喝拉撒还跟以前一样，俺累死累活的挣钱，都是给别人花嘞，你当俺傻啊？”
刘大军恼了，抬手就要打她，刘晓芳、刘大志早有准备，赶忙拦住：“你胡说八道什么？那是你哥哥！”
刘晓红一边躲，一边喊：“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哥哥又怎样？俺爸、俺妈都不管俺嘞死活，哥哥有啥用？他现在自己还靠你们养呢！”
“咚~~~”的一声，刘大军的鞋子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她的后背，一个踉跄，刘晓红扑倒在地上，大志赶忙跑过去，扶起她。
王光英：“孩她爸，你干嘛呢？你怎么能打孩子呢？”
刘大志：“爸爸，妹妹说的没错。”
刘大军：“你个小兔崽子，你们是想造反吗？俺这是为了谁啊？”
刘晓芳：“本来就是，小姑姑家的表弟、表妹，回回来都有新衣服穿，为什么俺和妹妹不能穿新衣服呢？俺现在自己挣钱了，又不是没钱！”
王光英：“孩他爸，你别生气啊。小孩子，不就讲究个吃穿吗？”王光英心里清楚，三个孩子一向懂事，这回恐怕还是怕婆婆回来抢生意，不然不会和他们闹的。她就是不能明着帮，也不能让孩子们吃亏啊，毕竟这回真的不怪孩子们。
刘大军：“他们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他们小，不懂事，你是大人，你也不懂事吗？”
王光英：“俺看胡闹的人是你吧？这三个孩子，平时多懂事、多听话，你还那么说他们，还要打他们，你敢动他们一手指头试试！”
刘大军：“你！俺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吗？”
王光英：“你不是为了这个家，你是为了你自己。你想当孝子可以，有本事你自己来，不要拉着你的老婆、孩子，一起跟着你吃苦受罪！”
刘晓红：“爸爸，我始终不懂，您姊妹三个，为什么咱们家是最穷的？您一年到头都在外面上班，工资不少拿。家里基本没啥用到大钱的地方，地里种的粮食、蔬菜都够吃，为什么咱们家还是这样一贫如洗，您挣得钱都去哪儿了？”
刘大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女儿的问题，痛苦地缩成一团，恨不得所有人都看不见他。
刘晓红：“明明已经分家那么多年了，奶奶凭什么还要来抢咱们家挣钱的买卖？您对奶奶那么好，她在意过您吗？眼里、心里处处为了两个闺女着想？她凭什么拿着咱们家的钱，去贴补两个姑姑？他们两家明明已经那么有钱了？”
刘晓红：“爸爸，你一年到头在家几天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您从来不管。妈妈操持家里的一切，里里外外都靠她一个人，您知道她每天多累吗？
你知道我们是怎么长大的吗？你知道姐姐一直不想上学了吗？不是因为她不想上，不是没有钱，而是因为家里的活没人干！我和哥哥没人带！她想回来帮帮妈妈。”
刘大军吃惊地抬头，一瞬不瞬的看着大闺女，迫切地用眼神确认刘晓红说的是不是真的，刘晓芳轻轻地点点头。
刘大军仿佛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了地上。他吃够了没文化的亏，一直希望三个孩子都能够好好学习，做个有文化的人，以后能找个轻松一点的工作。没成想，最大的阻力，竟然是他自己。
王光英：“三个孩子说的也没错，俺们从来没有说过不让你孝敬咱娘，只是不想让她插手咱们生意上的事。娘的养老，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毕竟孩子们也大了，咱们也得给三个孩子攒点家底，你说对不对？”
刘大军：“行，那就听你们的吧。庄稼活不用学，人家咋着咱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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