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海蓝披着厉慎行的外套，走到房间角落里，找到针孔摄像头，一把扯断，这才去了浴室。
之前厉慎行抓着她手腕的时候，她能够感受到厉慎行身上灼人的温度。
好在厉慎行的自制力惊人，到底还是松开了她，用嘶哑的嗓音提醒她小心，离他远点儿。
“我会尽力控制自己。如果控制不住，你就……”厉慎行扭头看着茶几上的台灯，深吸了口气提醒，“用台灯砸我脑袋。”
他头上本就有伤，用台灯砸下去，哪怕鹿海蓝力气不够，也足以让他痛得昏死过去。
鹿海蓝点了点头，可眼底尽是纠结迟疑之色。
说到底，厉慎行还是为了她和奶奶才受的伤，她又怎么能下手，再次伤害厉慎行？
冷水从淋浴头里喷洒出来，像是冰雨一样打在脸上、身上，带着隐隐的刺痛。
更让鹿海蓝难受的，是身体里翻涌不息的热浪，和冷水带来的寒意互相碰撞。
像是交战的双方，在她身体这个战场里横冲直撞，互不相让。
时间仿佛定格。
每一秒，都极其煎熬。
在冷水持续不断的侵蚀中，她体内烈火烹油的炙热和犹如万蚁蚀骨的麻，终于一点点消散，直到残存为她可以控制忍受的程度。
鹿海蓝的身体难受得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牙齿更是死死地咬着下唇，甚至能够感受到咬破的地方，依稀冒出淡淡的腥甜。
全身力气似乎被抽走了一般，鹿海蓝靠着墙壁，无力地滑落，整个人像一只可怜的小猫，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外面的厉慎行，在鹿海蓝进了浴室后，这才挣扎着起身，艰难地挪到门口。
房门被人才外面反锁了，他试着拉了好几下，到底还是打不开。
复杂地看了眼拎着冷水，面色惨白的鹿海蓝，厉慎行犹豫片刻，重新回到了房间。
走到全封闭的窗户前，打量着房间屋外附近和更远处的环境，厉慎行大约知道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这边距离市中心不太远，看情形倒有几分像城中村边缘。
而他们所在的楼层，也大概是七八楼的样子，是这附近最高的建筑。
他身上带伤，鹿海蓝身上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对方这是笃定了他和鹿海蓝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无法靠着他们的力量从这里逃离。
厉慎行深吸了口气，强撑着一口气，抓起台灯狠狠朝窗户方向砸了过去。
一声巨响，台灯碎裂一地，可窗户上的玻璃却纹丝未动。
厉慎行不死心，索性拖过来床头柜，艰难地想要扛起来，再次砸向玻璃。
奈何他伤势还没完全恢复，体内又有药物控制，试了几次，都累出了一头汗，却还是没能把床头柜举起来。
鹿海蓝听到外头的动静，回过头看向玻璃之外，就看到厉慎行试图用床头柜砸玻璃，盯着他身上的绷带，终于起身，抹了把脸就往外走。
浴室里，丝毫看不到浴巾和浴袍的踪影。
鹿海蓝只能全身湿透，边走边滴水，光着脚回到了房间。
房间里暖气不算足，可和浴室里的冰冷还是形成鲜明对比。
温热的空气窜入鼻端，鹿海蓝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
听到动静，厉慎行不由自主地回头，看着海妖一般的鹿海蓝，深眸里的暗芒一闪而过。
“让我来。”鹿海蓝走了过去，在离厉慎行不到一米的位置站定，沉声说道。
厉慎行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几步，几乎是贴着墙壁站着，尽量拉开和鹿海蓝的距离，避免她身上的气息诱惑。
鹿海蓝的力气比其他女孩子力气大一些，可到底还是个女孩子。
勉强抱起床头柜，用尽浑身力气去砸玻璃，却只把玻璃震动了两下，虽隐隐有了裂纹的痕迹，依然没能砸开。
厉慎行盯着窗户玻璃，摇了摇头。
鹿海蓝却不肯放弃，深吸了口气，用柜子尖叫去砸。
一下不成，她又砸了第二下。
砸了好几次，好不容易看到蜘蛛网似的裂纹，却实在没力气，之后将床头柜又放了下来。
她靠坐在沙发上，气喘吁吁地说：“我缓缓，等会儿再继续。”
厉慎行的视线从窗户上的裂纹，缓缓移到鹿海蓝身上。
心底的某个位置，和窗户玻璃一般，早已裂开了纹路。
看着鹿海蓝额头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冷水的湿意，厉慎行叹了口气，缓缓垂下眼眸。
“海蓝，如果……”厉慎行迟疑半晌，到底还是没有勇气问当年的事。
他救了景临深的奶奶，作为回报，景临深把当年的事告诉了他。
厉慎行怎么都不知道，当年鹿海蓝之所以不愿意去见他，原来是因为他妈妈背着他去见了鹿海蓝，还把她狠狠羞辱了一番。
他毫不知情，却多少对鹿海蓝心存怨怼。
以为是鹿海蓝没有勇气，也以为鹿海蓝是贪图景家的地位。
虽然这些猜测转瞬即逝，很快被自己推翻，可毕竟是怀疑过她。
他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却被当初的一切都怪在了鹿海蓝身上。
“以前的事情，对不起！”明明有一肚子的话，可到了嘴边，却都化作了一句歉意。
鹿海蓝惊愕地看着厉慎行，却在他眼底读到了浓烈的歉疚和不安。
“以前的事，你知道了？”鹿海蓝皱眉，试探地问道。
厉慎行没有回答，抿着泛白的唇，看着鹿海蓝的深眸里难以自控地浮现出浓到化不开的悲哀。
鹿海蓝百感交集。
从前，她不是没有想过，要让厉慎行知道赫芷梅找她的事。
赫芷梅那么羞辱她，她不过是让厉慎行知道真相，也不算是什么过分的事。
可是最终，鹿海蓝终究还是沉默了。
以厉慎行的性子，如果知道赫芷梅暗中找她的事，只怕不会这么轻易放下，说不定还会和赫芷梅发生冲突。
母子一场，她到底还是被不忍伤到厉慎行。
“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鹿海蓝劝慰道，“从这里出去之后，厉学长就当做不知道吧。”
厉慎行太了解鹿海蓝，只是一眼，就知道鹿海蓝的心思。
他之前喜欢的鹿海蓝，不就是因为她坚韧善良吗？
鹿海蓝休息够了，再次起身，不料眼前倏然一黑，眼见就要朝一旁地上倒下去，厉慎行看了眼地上的台灯碎片，终于还是咬牙上前，搂着她的腰一转，两人直接摔倒在了大床上。
与此同时，门口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房门被人“砰”的一声，一脚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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