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忍住笑意，用手拂过晚云的脸，故意逗趣她：“很好是多好？给我详细说说。”
晚云脸红到了脖子根，身体和脑袋直往被子里缩，小声嘀咕道：“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啊，自己没感觉吗？”
林夕乐得哈哈大笑：“我说忘了你信吗？昨晚喝得有点多，早上一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晚云眨巴眨巴眼睛：“是吗？我似乎也喝醉了，有点记不清后来的事......要不......趁现在时辰还早，咱们再来一次？”
“啊？”林夕突然被口水呛着，咳了许久才停住，他伸手在晚云脑门上重重地弹了一下，“你的脸皮也比我薄不到哪儿去。”
说完他翻身坐起，拾起地上的外袍，慌慌张张地朝身上裹，生怕晚云又来勾引。
晚云跟着起身，拢了拢肩上松垮的里衣，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子软软地靠在他后背上，娇声道：“我现在是你的人了，你可得对我负责。”
林夕一抬手，向后搂住她，笑道：“怎么负责？”
“为我好好活着。”晚云神色笃定地看着他，“只要你没死，我就一直等下去，不管你在哪儿，我都会找到你。我不怕分离，五年十年二十年，哪怕此生再不相见，你活着一天，我便永远是你的娘子，绝不改嫁。”
林夕唇角含笑，盯着晚云看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你该不会也这样对周砚说过吧？”
这话也可以理解为，若他死了，她就会立马改嫁。
晚云愣了一下，连忙呸了两声，拍拍自己的乌鸦嘴，改口道：“反正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不许死，方才那句话当我没说。”
林夕收敛笑意，严肃认真地点点头：“嗯，你也要好好的，活着出去，在南陵等我消息。”
晚云鼻子一酸，又要哭出来，抱着他死死不肯撒手，她真的很害怕，害怕他像周砚那样，稀松平常地说着下次相见，转身一走却再也没有回来。
林夕安慰一阵，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得强行掰开挂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又拿起衣裳给她穿好，催促道：“快起床，咱们一同去前厅用早膳，我想见见念儿。”
晚云这才慢吞吞地下床，梳洗完毕，两人一起来到前厅，只见苏梅兰、周夫人、何淼、周念，还有小郡主齐南嫣全都坐在桌旁，他们都眼巴巴地等着二人。
周念一看到林夕，高兴得直甩脚，两只手臂努力伸向他，喊道：“我要爹爹抱。”
林夕过去抱起周念，坐在凳子上，捏着他的小脸蛋亲了又亲，轻声说道：“今日爹爹来喂念儿吃饭，好不好？”
他从桌上拿了一块糖糕塞进周念嘴里，又端着一碗清粥，搂起周念边往门外走，边回头看了眼晚云，说道：“我们去外面单独待一会儿，说说悄悄话。”
待林夕和周念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苏梅兰才谨慎地小声问道：“他真的会放我们走吗？会不会又是北夷人的圈套？”
晚云怒瞪她一眼：“不用勉强，若你怕中计，可以选择留下。只是现在京城的形势不容乐观，齐颜可汗迟早会拿周穆的家眷去祭旗，你是将军夫人，估计要杀也最先杀你，我怎么说也得排在最后一个。”
苏梅兰眼露惊恐之色，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再不敢多质疑一句。
周夫人拉过晚云和苏梅兰的手，把她们的手叠在自己掌心，劝说道：“都这种时候了，咱们应该互相扶持，彼此安慰才是，不可再起争执了。若能逃出去最好，我就怕事情发生变数，不但不能自救，还会拖累穆儿。”
何淼正犹豫不决，听到周夫人如此一说，忙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
“周老夫人，这是我配制的毒药。只要服下一粒，一刻钟之内必死无疑，此药毒性强烈，且带有麻痹神经的效果，用后并不会有太大的痛苦。我想过了，与其落入北夷人手里受尽折磨，还要威胁到周将军，阻碍大军攻城步伐，我宁愿选择以死殉国。”
周夫人听后，含泪点点头，毅然决然地取出手帕摊在桌上：“给我一粒吧，若真到那一步，我宁肯自我了结，也不愿让周穆为难。”
何淼倒出一粒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周夫人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好，揣进衣襟里贴身保管着。
何淼又转头看向苏梅兰，没有开口询问，意思却很明确。
苏梅兰脸上抽动几下，面色凝重地开口道：“我今日出门忘记带手帕了，你先给晚云吧。”
晚云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挺直身体，无语地瞪了她一眼，又笑着看向何淼手里的瓶子，问道：“何大夫，你总共做了几粒啊？我可还带着两个孩子呢，若是不够......”
“够的够的，一大瓶呢，保准管够，大家都有啊。”何淼打断晚云的话，一本正经地回道。
晚云不自然地咧嘴笑着，掏出两条帕子递给他：“我有多余的手帕，还是给大家都分分吧。”
何淼接过帕子包好药丸，分别交给苏梅兰和晚云，两人不情不愿地接过来，随手塞进衣袖里。
四个人再无他话，只埋着头默默吃饭，心里既紧张又兴奋，成与败，生与死，全都在今天。
晚云一碗粥还没吃完，突然听到门口有些动静，几乎同时，周念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爷爷，你也是来看念儿的吗？”
晚云吓得一哆嗦，把手里的碗往桌上一按，急急忙忙起身跑向门口，她走到林夕身边，从他怀里接过孩子，一脸警惕地看着齐颜可汗。
在见到孩子，听到周念奶声奶气地喊着爷爷那一刻，齐颜可汗心里微微有些动摇，哪怕此时林夕和晚云已经与他势如水火，这个他疼爱了几年的小孙儿，依旧把他当做亲近信任的家人看待，对他毫无戒备之心。
孩子天真无邪，没有世俗杂念的纯粹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动容，不忍去打破他心中的美好。
可齐颜可汗又别无选择，就在一个时辰前，连夜奋战的齐耶达刚从城楼上退下来，他直言京城守不住了。
四个城门都被邺朝大军重重包围，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带着周穆家眷去前线，把她们当做人肉盾牌，杀出一条血路，让齐颜可汗带着臣子们冲出去，一路向北逃回草原，保住北夷的最后一点希望。
他狠下心来，不去看周念，转而对林夕说道：“把这几个女人交给我吧，我可以保证，不伤害你和欢乐，我们一家人回到北疆还可以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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