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穿喉咙的剧痛让蓝调的神经近乎绷紧，但无法摧毁她的意志。
不死魔盒唤起大风，随着七秒时停结束，蓝调猛地抽出匕首，自毁的喉咙恢复如初。
“呼——”蓝调蹲下身捂着脖子，头一回感到两股战战。
她呼出一口气，气管里的血腥味隐隐还有些残留。
赌对了！
真神保佑！
天使那颗孤零零的眼球露出了几分惊异，从没想过蓝调还能这么作弊。
一时之间，天使对她的杀意也渐渐淡去。这样的一个人，它大概是杀不死的。
敢于直面死亡是人类最难得的品质，凡是能做到这一点的无一不是人中龙凤。
大风天的情绪比天使还要剧烈，对方没用不死魔盒，不就是说她纯凭肉身承受了死亡之痛吗？！
“你也是出息了。”蓝调欣慰地对匕首说道。
对方这次还是切断了痛感互通，而大风天至今的死亡全都是在魔盒的阵痛效果下进行的，从未体验过真正的死亡痛楚。
所以，蓝调在刚才的七秒内经历了什么？
大风天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声带好像被割破了，就好像刚刚自裁的不是蓝调，而是她。
但就是蓝调啊！
蓝调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会挡在她前面，这一次也一样。
是她天生不怕痛吗？还是她不想让大风天痛？
“你......疼吗？”大风天的嗓子哑了，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下来了。
她怎么这么爱哭......
以前明明不这样的啊。
蓝调正在和相机贴贴，闻言立刻愣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似的两眼放光。
“你说什么？”蓝调说道，“再说一遍！”
大风天嗫嚅着嘴唇，重复问道：“你疼吗？刚刚那下，疼吗？”
少女的嗓音稚嫩而软弱，语气和蓝调记忆中的她完全一致。
果真没变，一点都没变。
“我疼。”蓝调故意说道，“特别疼。”
蓝调是在......撒娇？不对，应该是真疼，蓝调怎么可能会撒娇！
大风天更加愧疚，她连忙找补道：“下次我替你，你不要再一直硬扛了......你这样做，我也好痛好痛......”
“我切断了痛觉共享，你痛什么？”
“......心痛可以吗？”
“......”
蓝调收起相机和匕首，轻声答道：“好，下次你替我。”
心痛可以。
......
第十六天，骰子点数依旧为单。
天使这次提出的要求是取走蓝调的脑袋。
由大风天来承担。
随着不死魔盒发动，被天使收到笼子里的脑袋重新回到了躯体。
【真无聊】
天使背过身去，只用摆钟那面对着大风天。
游戏越来越无聊了。
天使和不死的少女来回较量，后者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作为代价，熬过了一天又一天。
天使想不出什么能杀死她的办法，而大风天和蓝调也动不了天使。
命运之神似乎更偏向人类一方，骰子出双数的频率比单数高不少。
蓝调也因此得到了很多关于天使神庙的秘密。
譬如说，只有杀死天使恶魔才能打开天使神庙，前者是后者的唯一钥匙。
这一点和蓝调先前所知相同。
神庙恶魔是神庙的钥匙，想要挖掘神庙的秘密必须先杀死相关的恶魔。
但神庙恶魔稀少且难以对付，即使受到真神束缚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染指的。
蓝调和大风天交替赴死，她们共享身体，互换灵魂。
死亡，重生，再死亡，再重生，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在这片教堂废墟中奏起一曲欢愉的乐章。
无论是剥夺器官，还是去除经脉，又或是扒皮去骨，死去的少女们所经历的一切，蓝调和大风天都会重复其苦难。
大风天以前只觉得不死魔盒强大，能保肉身永存。她现在才意识到魔盒最强的地方不在于不死，而是消痛。
蓝调说，人类恐惧死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怕痛，而大风天的魔盒就能克服这一点。
虽说也不知是好是坏，毕竟容易让人对死亡产生无所谓的心态。
“还是要珍惜生命呀嚯嚯。”蓝调捡回自己的脑袋，笑嘻嘻地说道。
大风天：你才是最不在乎生命的人吧喂。
昼夜颠倒，晨昏交替，天使到最后也疲于再施加死亡命令。
到最后，果然只能靠不死来离开这里。
蓝调冷血无情，但真当被推出天使领域时还有些惘然。
原本的二十一人，再次剩下了她一人。
二十一存一，唉。
大风天看着面前风沙飞舞的死城，才意识到二十九天结束了，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二十九天的游戏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难怪这座城市没有尸骨，原来全都在天使的笼子里。
大风天往城外走去，瞥见了百灵鸟贴在城门上的纸条。
“进入时间：灯塔纪元383年七月三日上午十点二十七分——赤色灯塔驱魔人百灵鸟留。”
纸条边角皱皱巴巴，粘黏处蒙上了一层沙子。
“哎呀。”蓝调叫了一声。
“怎么了？”大风天撕下纸条，盯着看了一会，将其放进了风云的储存空间中。
蓝调懊悔地说：“我忘了，你新设的生日在七月二十三日，已经过去了。”
大风天微微一愣，无所谓地笑道：“没关系，反正是假生日。”
“但这是你喜欢的日子不是嘛？”蓝调说道，“明年的生日我一定给你过，到时候我们去吃水果蛋糕！”
“哈哈哈。”大风天抿嘴笑了，略微思索后说道，“那去吃草莓和香蕉的混合口味蛋糕吧。”
“没问题，我请客。”
“......”
两人虽嘴上嬉笑，但心里都五味杂陈。
前十二天度日如年，后十七天不过瞬息之间。
她们很快回到了d211号城附近的赤色灯塔，将风云和照肝胆的遗物一齐送还。
大风天应蓝调要求选择性地告知了灯塔天使恶魔的情况，但关于神庙的东西一概不提。
接待她们的调停人立即将情况汇报给了上级灯塔。
和照肝胆猜的一样，灯塔并没有再派遣驱魔人来进行营救。
但这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蓝调大人，一路凶险，您带回的消息具有重大价值，可以获得十块翡翠石奖励。”
调停人关闭光幕，转身朝她鞠了一躬。
“嗯。后续如果还有什么事情再联系吧。”大风天点点头。
“好的大人。”
大风天将翡翠石收回空间便往外走去，这时身后的调停人再次开口。
“大人，您的辅助执法者工作证已经作废了，如果以后还想为灯塔作出贡献，届时需要重新办理。”
大风天脚步一顿，并没有回头。
辅助执法者？她以后可能不会做了。
在这个世界，生死的界限太模糊了，大风天害怕见到二者交接的时刻。
只有蓝调，只有她可以让大风天放心。
不需要担心她会死或是离开。
她们可以一直走下去，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
第一卷：初始——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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