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兴华看着神情振奋的众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笑容浅淡，意味深长。末世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要降临，眼前这些谈笑风生的人们，恐怕没有几个能熬过末世。他现在有点儿理解方煜霆的想法了，这种市井巷陌的烟火气息，你平时不会在意，但一旦失去，真的会令人怀念。
一边想着，叶兴华夹起一块吊炉饼送入口中，“咔嚓咔嚓”的品尝起来。几十年的老江湖，不会伤春悲秋，而是趁着末世尚未来临，尽可能的享受这种市井生活。“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嘛。
正吃着，一辆豪车驶来，停在早点摊旁，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神情敦厚的中年人，正是同辉集团现任董事长，叶兴华的儿子——叶正民。他身形微胖，脸上笑呵呵的，透着股和气劲儿，要不是那辆显眼的豪车，还有身上的限量版西装，很容易被当成一位普通的退休大爷。
叶正民几步走到老爷子旁边，熟稔地坐下，屁股刚挨着板凳，就迫不及待地开口：“爸，你燕京那边的消息传过来了。”
叶兴华眼皮都没抬一下，手上动作不停，专心把油条细致地掰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泡进豆浆里，然后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是孙女婿干的吧？”
叶正民难掩兴奋之色，身子微微前倾，音量不自觉拔高：“确实是方煜霆干的……” 说着，还左顾右盼了一圈，像是生怕旁人听了去，确认安全后，才压着嗓子继续道，“之前的东瀛大乱，釜山遇袭，高丽鼠潮，可都是我那个女婿的手笔…… 而且啊，上头领导都放出话来，说方煜霆同志是对抗末世的中坚力量，给了这么一个定性！”
叶兴华刚喝了口豆浆，听到这话，“噗” 的一声，豆浆直接喷了出来，咳嗽了两声，爽朗的大笑道：“哈哈，小时候啊，我听老人说过，东北绿林道上有一句话，叫‘要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我一直没琢磨明白，你杀人放火，按道理不是该被判刑、吃枪子吗？一个犯罪分子，咋还能当官了？现在我可算懂了，老话讲‘杀一人者诛，杀万人者侯’，不是前人胡咧咧，是我没那本事、没那眼界啊。”
笑罢，叶兴华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怎么样，当初我说把家业交给这个孙女婿，你们还当我是老糊涂了。现在知道了吧，金鳞岂是池中物！人家想的是什么事儿，出手是多大的手笔？”
叶正民连连点头，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换上一副凝重的神情：“爸，其实我还是有些担心。咱们把整个叶家的家底都交给他了，以方煜霆的雷霆手段，万一他哪天看咱们不顺眼了，要把咱们吃干抹净，咱们不是一点儿还手之力都没有吗？”
叶兴华苦笑一声，轻轻放下手中的碗筷，看着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和他联姻，他就不对付你啦？你以为靠着咱们叶家自己，就能安稳度过末世了？”
说到这儿，叶兴华身子微微前倾，低声说道：“还是在温室里太久了，没看清局势啊。孙女婿是要在末世执掌盛京的人物，咱们要是和他没这层亲戚关系，在他眼里，咱们就是肥羊了！到时候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与其等着他来抢，不如我们主动送，还能落个好，博个亲近。”
“可是，爸，这样一来，咱们不是一点儿主动权都没有了吗？” 叶正民依旧满心疑惑，脸上的担忧之色更浓了些：”把家底都交出去，往后事事都得看他脸色，这心里总归不踏实啊。”
叶兴华微微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儿子一眼：“你还是没算明白这个账啊。咱们给出去的，不过是在末世里一文不值的那些家产罢了。可咱们从孙女婿这儿能得到的是什么？能得到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煜霆这孩子，父母双亡，身边没什么亲人，如今和小雪成亲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打下再大的基业，总归不会便宜了外人吧？”
叶兴华顿了顿，端起豆浆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等以后他的势力越来越大，方方面面的事儿都需要人来打理。咱们叶家可是管过几万人的团队的，有经验、有人脉。他身边那些朋友，懂什么啊？到时候，经济、工业、人才这些关键命脉，都掌握在你手里呢。一旦形成依赖，咱们在这其中的分量可不就举足轻重了嘛，你还怕没有主动权？这步棋看似咱们走得被动，实则是以退为进，咱们叶家，只赚不亏。”
叶正民听了父亲这一番长篇大论，心里渐渐敞亮起来，确实不能再拿正常的商场思维去揣度当下局势了。方煜霆雷厉风行、手段狠辣，手底下又掌控着实打实的武装力量与一众能人异士，这么看来，还真有点像电影里的的军阀头子。而自家老爷子执意促成联姻，顺势攀附，有点儿政治投机的意味。
念头转到这儿，叶正民脑海里下意识就浮现出电影里军阀的经典形象，满脸络腮胡，一身戎装，身旁还左拥右抱、美女环绕，想到女儿往后要跟着这样的人，他心里顿时 “咯噔” 一下，忍不住皱着眉头嘟囔道：“不过听说这个方煜霆也是个花心大萝卜，对咱们小雪，也是三心二意的。万一……”
叶兴华又喝了一口豆浆，听到这话，又“噗” 地一声笑了出来，笑骂道：“你说的就好像你自己是个什么好鸟似的，年轻时候你有个人样吗？” 见儿子被噎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他才缓和了语气，又接着说道：“就是换成你女儿了，心疼了吧？其实这个岁数的男人，手里有点儿资本，还不都这个德行？前几年你老婆给小雪物色的那几个小子，哪个是好东西了？”
叶正民面露尴尬，嗫嚅着却无从反驳。叶兴华瞅了他一眼，话锋一转：“你知道田小薇，田总吗？”
“知道，我听说她和方煜霆也关系暧昧……” 叶正民老实回答，心里还在犯嘀咕，还以为老爷子突然提起这人，是想痛批方煜霆的无耻行为。
“这种话不要乱说了，人家那不是关系暧昧，田小薇应该早就登堂入室啦。咱们晚了一步。” 叶兴华看着儿子那一脸懵逼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耐心解释道：“你们看人啊，角度都不对。田小薇有什么？就是一个普通乡下女孩，相貌、学历、家庭，哪一样能和咱们小雪比？可是方煜霆安排她和我们交接，是为什么？”
不等叶正民回答，叶兴华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他是想让田小薇安心，是彰显田小薇的重要，是给我们下马威。但是这又说明什么？说明他这个人念旧，重情！没有因为小雪的出现而厌弃了田小薇，糟糠不下堂，难得啊。这种重情重义的男人，是个爷们儿啊！像年轻时候的我，哈哈。” 说着，叶兴华还颇为得意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仿佛陷入了往昔峥嵘岁月的回忆当中。
“老医仙，你可真是会舔，把花心大萝卜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他方煜霆花心还有理了！” 背后，一道嗔怒中又带着几分撒娇的清脆嗓音突兀响起。只见叶凌雪亭亭玉立地站在叶兴华背后，一袭简约修身的连衣裙衬出完美的身材，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精致的五官明艳动人，却又是一脸气鼓鼓的模样，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空位上，没好气的看着叶兴华。
“小医仙啊，你今天有空来陪爷爷啦？” 叶兴华满脸笑意，眼里透着宠溺。
“我昨天加班到三点多，还大清早屁颠屁颠跑来陪你吃早饭，就想尽尽孝道。” 叶凌雪撅着嘴，双手抱胸，瞥了一眼叶兴华，“哦，结果呢，你胳膊肘往外拐，还夸他，那是你孙子吗？怎么没见你对亲孙子那么好？”
“你这孩子，跟你爷爷怎么说话呢？什么就‘老医仙’了，你还给你爷爷起外号啊！” 叶正民板起脸，出声训斥。他不知道方煜霆对叶凌雪小医仙称呼的由来，也不知道按照这个论下来，他平白无故解锁了一个“医仙”的称号。
“没你的事儿。” 叶兴华瞪了儿子一眼，呵斥道，随后又把目光转向叶凌雪，语气温柔地劝着：“小雪啊，干什么那么累？眼看末世了，咱们没必要捐！大不了不干了。”
“还不是那个下头男方煜霆的破项目，如何让普通人安全地开启进化。” 叶凌雪说到这儿，嗔怒更甚，音量不自觉拔高，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
“你们俩还一起研究科研项目啊？” 叶兴华有些意外，饶有兴致地问道。
“不是一起研究，是他一天就跟大爷一样，要这要那的，我就跟个奴隶一样给他做，然后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地挑毛病！烦人死了！” 叶凌雪越说越气，一脸哀怨的说道：“这种人谁爱嫁谁嫁，谁嫁他就是为民除害，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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