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郡。
十日前,张良便已经运送着那批粮食抵达了九原郡,并且还在九原郡搬了好几日的粮食,以至于每天都腰酸背痛的......
在来的路上。张良不是不想找个机会逃跑。
但是一直都没能够成功。
没办法,谁叫这北地郡郡守贾经对于粮食十分看重。
不仅有大量的劳工运送,还有着一大批士兵随行。
那些士兵有一些还是骑着马的,他张良两条腿怎么跑得过那些四条腿的。
见逃跑无望,张良也就只能彻底死心。
等着抵达九原郡之后,再谋划着逃跑之事。
——
然而当真的来到九原郡后,张良就更加的绝望了......
因为这里竟然有许多叫做了望塔的东西。
九原郡每隔几里就有一座木质的了望塔。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胡人和秦人交织组建而成的巡逻队。
据说是因为草原广袤,此地的郡守为了防止一些散落在外不甘心投秦的胡人劫掠,以此来提前预警。
然而张良却觉得......这完全就是胡说八道!
这哪里是防胡人的,这明明是防那些罪犯的。
因为他这几日看见的胡人,全都十分的老实,除了口音和外貌......简直比秦人还像秦人。
完全就没有要反秦的样子......
谁敢说秦人不好,他们第一个不乐意。
张良本来还打算煽动一下这群“亡国之人”,让他们闹事儿从而引发暴动。
自己就可以趁乱逃脱了......
然而当发现此地竟然是这般诡异的情况后,他也就只能明智的放弃这个打算。
“也不知道这秦人给这些胡人灌了什么迷魂药......竟然甘愿被秦人如此驱使!丝毫没有亡国的自觉,果然是蛮夷啊。”
——
由于胡人们都没有一点儿造反的意思。
这也就导致了反而是一些初被流放到这里的罪犯,会琢磨着逃跑之事......
结果不是被了望塔上的秦军给逮了回来。
就是被周边的胡人给“举报”了。
在如此环境之下,张良自然是毫无逃脱的可能。
——
不过张良将那些企图逃跑的罪犯全都悄悄的记了下来。
认为可以和他们联络联络,“组队”逃跑。
只要人一多,这些秦人也就难以轻易摆平了。
到时候局面一乱,他也就有可能逃离此地了。
所以每日都在悄悄接触那些逃跑过的人。
然而更让张良无语的事情出现了!
当他私下联络那些逃跑被抓回来的中原之人时,他们竟然全都不想逃跑了。
至于理由嘛......
“我一开始以为流放到此地,是要做劳役至死,自然想逃跑啊!”
“没想到每天也就劳累四五个时辰,甚至还有工钱给我,虽然只有两钱,但是这里还管吃管住啊,我为什么还要逃跑呢?”
“而且只要我偿还掉身上的罪责,日后就可以成为正式劳工了,和其他人一样,一天十钱了。”
“以后甚至还有机会在此地开垦田地,这比我此前的日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
“要是早些知道流放九原是如此美好,我早就主动认罪前来了!”
上面这些话,是一位曾经逃跑过的罪犯亲口对张良所说的......
此人是因为屡次三番的偷窃,所以才被当地的县令流放至此。
至于他为什么偷窃?自然是因为他家里没有半点儿粮食,已经活不下去了......
其他的罪犯也是如此,他们一开始对九原郡不太了解,所以才逃跑。
当发现九原郡管吃管住,甚至还有一点儿工钱拿......他们全都不想跑了。
这样的结果,让张良也是有些茫然了。
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渴望被流放的......后悔没有早点儿被流放的。
饶是如此,张良其实也还不会太过郁闷。
直到张良发现自己的那些家仆......竟然也叛变了。
在九原郡这里做了几日的劳工后,大家都觉得在这里很不错。
比以前四处流亡的日子好多了,全都想留在这里好好的当劳工。
所以,也就不想再跟随他们的主人张良了......
当然,作为家仆他们自然也是知道自家主人张良是干啥的。
一心谋划着刺秦,这可是杀头大罪!
事发了的话,大家肯定一起玩儿完。
所以,他们也不敢揭发张良,生怕连累到自己。
只能劝张良好好在这里做工,大家以后不要再联络了......渐渐的和张良疏远了起来。
——
“没想到,我竟然落到如此境地......哎,真是一群叛徒!枉我张氏一族曾经养过你们了。”
张良此刻手中捧着一个生得怪模怪样暗黄色的团状食物,这是今日工地上的新伙食。
张良看了一眼手中的粮食,很想把它一把扔在地上。
但是考虑到自己劳累了一整天,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他还是没有真的扔掉。
不过仍然忍不住怒气满满的道:
“听说此物是用宿麦做的,叫什么全麦馒头......秦人用这种下等粮食就收买了你们吗?”
一边恼怒不已,一边狠狠的把它塞到了嘴巴里撕咬了起来......
似乎是在以此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与愤怒。
然而嚼着嚼着,张良又不由得愣了一下:
“嗯......这东西竟然还挺好吃的......”
“比前几日的什么水煮土豆泥好吃多了。”
吃完两个馒头后,张良填饱了肚子:
“哎......些许吃食就让你们背叛了。”
“你们难道忘了前几日秦人让你们吃的是土豆泥是泥巴吗!”
“算了,这些人只不过是些无知之辈......”
张良抱怨过后,心情也就舒爽了一些。
掏出了《太公兵法》,仔细研究了起来。
许久过后......
“这到底讲的是个什么东西啊!”
“这和兵法到底有什么关系?”
张良钻研半天,依然一无所获,只觉得事事不顺......
——
就在张良蹲在一处角落仰天长叹之时,一道浑厚中夹杂着惊讶的声音从其背后传来。
“姬良?”
张良连忙转身回头,发现这人竟然是一身材魁梧的壮汉。
“阁下是何人......怎得会认得在下?”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人知道自己的真名!
张良其实不叫张良,如今叫张良只是他隐姓埋名的一个化名。
他原本是姬姓韩氏,真名乃是姬良和韩良。
听到有人叫出自己的本名,张良一时间不由有些紧张。
“原来真是你啊......你我同是韩人,我怎会认不得你?”
“我是韩烈啊,那时韩尚未覆灭,韩王尚在......你我二人又不是没见过。”只见那大汉一脸唏嘘的道。
张良仔细看了一眼大汉,终于是想起了此人是谁:
“韩烈......你不是投了秦人?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此人和张良一样,乃是韩国公族之一。
当年曾在韩国见过数次......
只不过当初韩国即将覆灭之时,此人和许多贵族直接带头投靠了秦人,属于韩国的叛徒。
张良心中虽然厌恶此人,但是也不敢表现得太过。
因为这里可是秦人的地盘儿,而这韩烈可是投靠了秦人的。
然而韩烈却摇了摇头:
“我还能是因为什么出现在此?自然是被秦人流放至此的。”
“当初韩弱秦强,我权衡再三只能选择主动打入秦人内部以求助韩......哎,终究是没能成功,韩国终究还是覆灭了。”
“甚至因为聚集了一些韩人被秦王发现后,便将我直接流放到了此地。”
......
张良听后不由得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叛徒竟然是心系韩国的,这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张良倒是不认为韩烈在骗他,毕竟如今二人都被流放至此......他有什么必要骗自己。
两个阶下囚罢了......有必要说虚言吗?
如果说此人是秦王政派过来的,那就更不可能了......自己何德何能引得秦王如此在意。
所以张良也就初步相信了韩烈的话语。
当然......尚有另一可能,便是此人的确降秦了,适才所言无非是欲粉饰其变节之举。
只是触怒了秦人被流放,让其后悔了。
不过张良对真相到底是什么,也不太在意了。
因为不论真相究竟如何,既然韩烈被秦人流放了,那他对秦人肯定是心怀愤恨的。
嗯,就和自己一样。
——
而且张良想到自己在此地,完全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如今能有一个算得上是同乡之人,也算是不错了。
不过张良还是警惕的紧。
并不敢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韩都覆灭十年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你我二人不过是流放的罪人罢了。”
“难道你还想复韩不成?”
“你这话说出来,难道不怕被秦人枭首?”
韩烈闻言却摇了摇头:
“我如今既然已被流放了,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而且你难道不是韩人吗?你难道还想向秦人揭发我不成?当真是让我失望!”一边说着,一边带有敌意的看着张良。
张良被他这一眼神弄得无言以对:
“你一个曾经投靠秦国之人,竟还有脸说出这番话来?”
不过张良虽然如此言说,但是心中还是颇为欣慰的感慨道:
没想到竟然还是有和我志同道合之人啊......
“韩烈你来这里几日了......你难道没发现这九原郡几乎是铁板一块了吗?纵使你心系韩又如何,你又能做得了什么?”张良虽然欣慰,但是还是不傻的。
如今这个鬼地方,他想跑又跑不了,想反也没希望......他不认为韩烈能比他强到哪里去。
韩烈则是一脸自信的道:
“哼,此地有诸多罪人和胡人,他们难道会心甘情愿供秦人驱使?”
“只要咱们将这些人组织起来,何愁大事不成?”
“姬良你祖上皆是韩相,你竟然连这一点都想不到吗?”
张良闻言不由得撇了撇嘴:
“看来韩烈你才来此地没多久吧......据我所知此地的罪人和胡人,分明就是心甘情愿被秦人驱使的。”
“你的这些想法,根本就不现实。”
韩烈听后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之前就打算这么做?”
张良听后轻咳了两声,摇了摇头:
“你不用管我是如何知晓的......你只要在这里待几日,自然也能知道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好吧,就算你所言为真,但是我还有另外的计划!”韩烈听后先是有些不可置信,随后又自信的道。
张良不由得有些好奇:“哦?你还有什么计划?”
韩烈四处打量了一番,低声道:
“我在咸阳生活了许久,知晓这秦人掌握有仙术,能够制作一日千里的「火车」,可以快速运送粮食和士兵。”
“咱们只要把此等仙术学会......同样制出火车,日后再聚拢有志之士,何愁大事不成?”
张良听到火车,就忍不住想到了当初沧海君的凄惨下场,小腿有些打颤。
随后止不住的摇头道:
“火车这般神物,岂是咱们这等罪人可以学到的?”
“想必乃是秦人的机密吧......”
自从知晓火车乃是运送粮食的,张良就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秦人的军队,将会变得无比可怕......
当然,秦人的军队本身就很可怕了。
所以张良从未想过正面和秦人为敌......一直想的都是刺杀秦王,从而让秦国四分五裂。
他觉得,这更符合实际一点。
韩烈听后却是不以为然的道:
“日后九原郡也要修铁路,打造更多的火车。”
“而且将会在九原郡建厂,因为九原郡有煤矿和铁矿,可以就地取材。”
“咱们身为流放而来的劳工,肯定是有机会学到如何打造火车的!”
张良听后有些不敢相信:“那般可怕的火车,竟然会是劳工所制?”
韩烈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这仙术府的铁路和火车都是劳工所制。”
“不然你以为,这些劳工是用来干什么的?”
“所以,咱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学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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