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回到市里。
车子下了高速，小梦迷迷糊糊清醒，头枕着三哥的肩膀，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
“醒了，回哪里？”
“俱乐部。”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出息了，小老板娘。”
显然他知道她说的是哪里，而且话里有话，小梦笑笑道：“有空过来指点指点，终身荣誉教练，元老级大人物。”
“我很忙，想请我的人很多。”
“但是女朋友请你，只有一个。”她笑嘻嘻道。
他沉了沉脸，看向窗外阴阳怪气的道：“女孩子家家，跟一群大老爷们住一起，不知羞。”
小梦看向他，想笑又不敢笑，他有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着实有些可爱。
“怎么吃醋啦？”
谁让他之前退了她的租房，一时间搬出来，无路可去。
虽然确实有些不便，但是好在有个避风港。
“嗯。”
他闷声不响。
没想到他那么坦诚，她反而错愕了一下，随即喜笑颜开，厚脸皮的贴上：“那你亲自帮我搬家。”
小梦得寸进尺，三哥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大老板，为数不多的搬家，也是有管家代劳打包的，现在要他亲自到敌方俱乐部搬家，其实她多半是想为难他，逗一逗他罢了。
“什么时候？”他眉头都没皱，了当的问，甚至有点急迫。
她低头偷笑：“明天吧，我还有工作呢。”
“呵。”
换来的是一阵沉默，她牵着三哥手，被他傲娇甩了两次，第三次他握得比她都紧。
“我下车了。”
他不吭声，甚至眼神都没有分她半毫。
这男人刚刚得了名分就吃飞醋。
她一个半撑身子，亲了亲他的脸，目测他的脸色从冷冰冰到惊讶，再变得不自然，她笑意更深：“回家路上小心。”
说完，便没有犹豫的下了车，生怕他下一秒把她按在车上直接打包回家。
周奕凡缓缓下了车窗，表情不自然的闷声道“忙完给我打电话。”
她停住下车的脚步，回眸一笑：“好”
目送他车子渐行渐远，她裹了裹大衣，缩了缩脖子往俱乐部走去。
隐·别院
“三哥。”高文俊在门口等待。
周奕凡点头，大步往里走：“聊到哪里了？”
“两家压着周氏开价。”
周奕凡皱眉“底价怎么出去的？”
高文俊背一挺：“还在查。”
“今晚给我答案。”
“好的。”
古色古香的包厢，推开门。
周奕凡成为了焦点，他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走到主位坐下，身侧是这次融资的主人公。
“周总，路途劳顿，来喝一个。”
周奕凡看着他手里的酒杯，没有接过。
这次投资的是一家直播领域龙头企业，对方白手起家，吃了互联网的红利，在行业里说一说二，但是经营人突然暴富，实则素质并不高，满身市井气息。
一副无法无天的混子模样。
还特别牛的点名三哥亲自出面，可以按照第一轮探讨的价格把股份出售周氏，而三哥看中的是他们背后的技术人员，买卖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周氏直播业子公司需要一队成熟的技术骨带领精锐下属。
“不给面子？”对方挑眉，满脸拽意。
高文俊看到有人用这种态度对待三哥，正打算出面收拾对方一番，却被三哥拍了拍肩膀。
周奕凡转手把对方杯子接过，然后往餐盘一倒，气场全开的说：“在我这里要面子，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当头一棒，对方以为周总过来是求合作的，虽然在外闻名四方，至少会给他点薄面子，毕竟有求于他。
“周总，连酒都不喝，合作很难谈呢，您也看到了想并购我公司的，不止您一家公司啊。”
周奕凡淡定向服务员摆了摆手：“上菜，”说完，看向对方道：“喝酒不谈生意，第一次来吧，试试这家的特色菜。”
“什么特色菜？比得上桌面的山珍海味？”对方面上挂不住，毕竟点了餐厅最贵的菜，怎么不算特色菜。
周奕凡嘴角微微一勾，半分讥讽半分客套：“看菜吃饭，看人下菜。”
不一会，包厢门再次被推开，候在外面的经理带着好几个服务员，推着餐桌，把桌面的菜系换了下来，又换上了摆盘更为精致且食材昂贵的菜。
众人不敢说话，就连刚刚叫嚣的敌对投资方都沉默了。
他们在的餐厅是市里各业大佬最常光临的顶级私人会所，来这里非贵即富，私密性很高，店里常年不对外开放，几乎都被各界大佬指定，不知不觉就成为了指定跨行大佬的聚集地和社交地，能被招待都是荣幸，而周总能在这里呼风唤雨，肯定是常客，且是顶级富商。
“站住！！！你们…什么意思？？刚刚我让你们上最贵的菜！为什么不给我上这些？！！”对方面子挂不住，红着脸，生气指着经理一通跳脚。
区区一顿饭，把人品败光。
“不好意思先生，这些菜系是本店特意为老板私定的餐谱，不做售卖。”
全场鸦雀无声，面面相觑，连刚刚趾高气扬的人都变得泄气的坐下。
他们对周氏，神秘的周总，一无所知。
“吃吧，来者是客。”
“我吃饭不喜说话，自便。”
三哥两句话落下，鸦雀无声，只剩下碗筷声在作祟。
正合他意，周奕凡吃饭最讨厌吵杂，安静点，也没不自在，但是只夹自己面前的专属盘菜。
那是高文俊特意用公筷为三哥夹出来的，三哥有洁癖。
“说吧。”
周奕凡吃得几分饱腹，放下碗筷，看向对方。
对方被他强大气场压制，慌里慌张放下碗筷：“周总，虽然周氏传媒子公司有意并购我们，但是您也看见了，在场还有两家公司对我们意向很明确，所以才组这个局，大家一起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根本就是想坐地起价。
高文俊冷笑：“您这半个月以来，一天一个价，不见得公平在哪里，周氏已经给足您耐心了。”
“话不能这样说，好东西谁都想要，卖东西也是希望价格更高。”对方跳脚道。
周奕凡表情毫无变化，喝了一杯白酒，倒扣酒杯：“杜氏和臣氏？”
“周总好。”
“周总好。”
在场的其他两位竞争者客客气气，他们知道周家换了当家，是年轻人，作为企业大佬，自然想一探究竟，所以才敢肆意和周家抢项目。
“我这个人从来不夺人所好，你们喜欢便自便。”
高文俊猛然看向三哥，眼神有一丝惊讶。
在场的人也面面相觑，摸不透周奕凡的心思。
“不是……周总您的意思是半路退出吗？堂堂周氏，百年家族企业，居然让项目，说出去怕是会被人嘲笑。”
对方肉眼可见的慌张了，有些颤音。
周奕凡脸色变得更加冷了几分道：“今天我赏脸出来，是为了吃个便饭，见见和我叫板抢项目的杜氏和臣氏的主理人，至于你，还不配和我同台。”
“周总，您说得是，传闻中，您年少有为，魄力十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杜总场合的笑笑，上前迎合，啤酒肚一摇一晃，肥腻的手掌轻轻放在周奕凡的肩膀，故意套近乎：“但是，周总，关系再好，生意，各凭本事，您觉得呢？”
全场目光回到周奕凡。
周奕凡面色一冷，身子轻轻一侧，避开他的手，毫不客气的轻拍两下肩膀。
杜总面子挂不住还想往前一步，继续挽回几句。
高文俊再也坐不住，立刻起立，捉住了他的手道“陆总，三思而后行，好好看清楚，你面前坐着的人是谁。”
言外之意是，不要用长辈的身份来自以为是。
三哥是圈里商政通吃的百年世家，超级富二代名声在外，却极少有人目睹，真正名门望族，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只要他想一句话就能让任何一家b市的企业回炉重造，周家不受限任何外部势力，特别是三哥。
周奕凡听到高文俊的话，脸色又冷了几分，眼神带着些许戾气。
这不像高文俊的风格，他在给杜总提示。
“哈哈哈哈，高秘书提醒得是！我这个老人家和你们这一辈年轻人确实有代沟，遇到赏识的年轻人就容易热情过头。”杜总慢悠悠打马哈回到座位。
周奕凡冷笑，深深看了一眼高文俊，眼神带着刀影，拿出手机，点了几下。
高文俊愣了愣，快速低下头，回到座位。
几分钟后，周氏的小秘和两位高层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文件。
高文俊忽然手脚发冷，紧张握拳，呼吸变得微微加重。一言不发，低着头看着面前的酒杯。
“这是什么？”杜总屁股还没坐热，又抬了起来。
“这家传媒公司你们喜欢就拿去，正面交锋，你们没任何胜券，但我这个人最恨背叛，尤其是引诱我的人背叛我的阿喵阿狗。”
全场鸦雀无声。
高文俊拳手再次收紧，最后化开：“三哥……”
“你闭嘴。”三哥目不斜视的看着对方，自己的人需要关上门收拾。
“哈哈，周总你还年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堂课就当杜叔叔给你上的一堂社会实践课，只要费用到位了，什么人都能用。”杜总眼神有意无意打量周奕凡和高文俊。
“是吗？”周奕凡冷笑，起身，抬了抬手指，小秘把文件放到餐桌大转盘“要不你看看，这家传媒公司私底下有多少个核心主力骨和周氏签了终生合同？”
“什么？！”被收购的老板，目瞪口呆。
“周总，您是架空他的公司啊！这得赔不少违约金啊……”臣总脸色苍白，没想到年纪轻轻却直击要害，明知该公司和杜氏已经私底下签了合同，却直接架空。
“所以你认为区区违约金我周氏赔不起还是认为，我没办法创造出更多价值？”他冷笑。
“不是……周总，我们有话好好说…”杜总肉眼可见的慌张，几个小目标的项目打了水漂。
“说课吗？我没兴趣，做生意讲究双赢，桌面有b方案合同，把手续和我工作人员搞签清楚，兴许我高兴了，我还能当杜氏再蹦两天。下次挖人，别到我面前挖，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人间烈狱。”
周奕凡说完，跨步往前走，话已至此，他要看到的事情已经解开迷雾了，不必再浪费时间在这里。
一直一言不发垂头丧气的看着地板的高文俊，看见三哥离开，跌跌撞撞的起身，快步跟上三哥。
餐厅三楼阁楼茶室包厢。
高文俊抽了好几根烟才鼓起勇气推开门，只见三哥依然一惯淡定的坐在茶室主位，捣鼓着茶具，见他来，主动打招呼让他坐下。
“三哥，我错了。”
“你试试看，茶是越浓越好喝。”周奕凡把茶杯递给他，高文俊急忙接过，欲言又止，立刻喝了一口。
猛的一呛。
——是高度烈酒。
“好喝吗？”
气氛变得冷冷的压迫感。
高文俊手抖着喝完了茶杯里的酒，强颜欢笑：“好喝。”
三哥没说话，给自己满上了一杯，一饮而尽。
“三哥，我来。”高文俊接过酒瓶。
然后两人无声的一杯一接一杯，有种多年的默契，谁也不打破这份安静却又都心知肚明。
两人都是顶尖的精英，高文俊一向崇拜三哥，跟他多年，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但这次——
醉意到七分。
高文俊忽然红了眼眶，哽咽的说：“三哥，对不起！”
周奕凡放停手里的杯子，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值得吗？”
高文俊愣了愣，一向冷静的高秘书情绪变得激动：“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
他宛如猎豹，在阴暗处，看着事态的发展，却从未出手阻止。
“三哥！对不起，请不要责怪她，有什么问题冲我来吧。是我的问题，我不该把报价随意放在家里，也不该心软听她的，跟她去赴陆总他们的约，娜娜是个好女孩，是我太不好了，冷落了她，认为我是工作狂，她才会天真的用工作来报复我，但是除了报价泄露外，我用人格保证，从未做过其他伤害周氏的事。”高文俊语气急促的解释。
周奕凡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但你还是这么做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一丝波澜。
高文俊低头不语，心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
“我不怪你。”周奕凡转过身，看着高文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只是这一次，你选错了。”
高文俊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迷茫和痛苦，“三哥如果是您会怎么办？”
爱情和兄弟之间做选择。
周奕凡点燃一只雪茄，没放到嘴边又放下，“她不会让我选。但如果让我选，我会让促成这个局面的人，身败名裂。”
与其无底线被牵引，不如成为操控者。
高文俊擦了擦眼泪，苦笑道：“三哥，我懂了。如果，我能让杜氏翻台，您能不能再给我次机会，让我跟您，我向您保证不会再发生此类的事情。”
“不能。”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们。你应该清楚任何背叛都有代价，我也不是烂好人，今晚的送行酒，难喝。”说完，周奕凡拿起沙发的外套，大步向前走离开。
目送三哥离开，又转眼看到沙发茶几上的一张支票，心里五味杂陈。
高文俊终究泪水模糊了双眼，“谢谢三哥......”
温情一别，回到俱乐部。
小梦整个人宛如打了鸡血，工作上格外拼命，把收集回来的调研资料编辑文章，改改写写，熬了一夜。
凌晨2点。
「还在忙？」
她揉了揉眼睛，把电脑合上。
「嗯嗯，刚忙完。」
「在俱乐部？」
「是啊。」
「我在门口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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