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弓摩托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着，王宇一手扶着车把，一手紧紧地搂着潘晓芸，生怕她再摔下去。
他的手臂早已麻木，但他不敢放松，上一世的种种过错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闪过。
他决不允许悲剧重演！
“晓芸，你忍忍，马上就到医院了！”
他咬着牙，加大油门，弯弓摩托车发出更大的轰鸣声。
开始在乡间的田野驰骋！
潘晓芸虚弱地靠在他背上，感受着他急促的心跳和颤抖的身体，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个曾经对她拳打脚踢的男人，此刻却为了她如此拼命，让她感到一丝陌生。
但无法避免的，感觉到了感动。
“王宇……我……我疼……”
潘晓芸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我知道，我知道你疼，再忍忍，就快到了！”
王宇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他不敢回头看潘晓芸，生怕看到她痛苦的表情会让他更加慌乱。
终于，县城的医院出现在眼前。
王宇一个急刹车，跳下车，抱起潘晓芸就往医院里冲。
“医生！医生！快来人！”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走了过来，不耐烦地说道：“挂号！先去挂号！”
“挂号？人都快没了还挂号？！”
王宇目眦欲裂。
女医生被他吓了一跳，又看到潘晓芸腿上的血，脸色也变了，连忙叫来助手，把潘晓芸送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王宇无力地靠在墙上，心急如焚。
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长，他来回踱步，手心的汗浸湿了皱巴巴的钞票。
为什么……为什么他又致潘晓芸到危险的境地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叮——”
手术室的灯灭了，王宇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刚出来的护士，“怎么样？怎么样了？！”
护士摘下口罩，呼出一口气，“母子平安，幸好送来的及时，不然大人小孩都危险了。”
王宇悬着的心刚落地，还没来得及高兴，护士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如坠冰窟，“不过，产妇的情况不太稳定，孩子也有些虚弱。”
“如果后续出现意外，你们得做好选择，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什么？！”
王宇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变了调，“两个都保！我出双倍的医药费，三倍！你们医院最好的医生在哪？我要让他来做手术！”
他慌了，彻底慌了。
上一世潘晓芸难产而死，孩子也没保住，成了他一辈子的噩梦。
如今好不容易重生，他绝不允许悲剧重演！
护士被他激动的情绪吓了一跳，连忙解释，“不是钱的问题，先生，您冷静一点。”
“只是存在这种风险，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您必须做出选择。”
王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
但是如果小芸没了。
他再也没办法弥补她了。
“保大人。”
他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护士点点头，转身回了手术室。
手术台上。
潘晓芸脸色苍白，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
她听到了医生和护士的对话，知道自己和孩子都处在危险之中。
“医生，如果……如果只能保一个……”
潘晓芸虚弱地开口，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保孩子……”
宇哥刚才表现出来这么着急，都是为了孩子。
如果孩子的出现，能让他变好。
那么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别说话，保存体力。”
医生安慰道，“我们会尽力的。”
就在这时，护士走了进来，“医生，家属说保大人。”
潘晓芸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护士。
保大人？
宇哥竟然选择保她？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感觉自己好像做梦一样。
难道，他真的变了？
但……
对于她来说，肚子里的孩子，比她更重要。
“不……保孩子……”
潘晓芸没犹豫多久，就开口道，“孩子是我的，我做主……”
医生有些为难，“可是，你丈夫……”
“保孩子！”
“我求求你，医生，保住我的孩子！”
医生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尽力的。”
……
王宇颓然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双手捂着脸，指缝间渗出点点汗珠。
他不敢想象，如果潘晓芸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面对。
重生一世，他本想弥补前世的遗憾，给她幸福，可如今……
“小宇！小芸怎么样了？！”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打破了走廊的寂静。
王宇抬起头，看到母亲王琴和张大叔急匆匆地赶来，脸上写满了焦急。
“妈……张叔……”
王宇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在手术室里……”
王琴一把抓住王宇的手，手上的老茧硌得他生疼，“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
王宇将刚才护士的话复述了一遍，包括那个残酷的选择——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三人对视一眼，空气仿佛凝固了。
王琴嘴唇颤抖着，看向王宇，“小宇，你……你打算怎么办？”
王宇没有回答，只是痴痴地望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被抽空了一般。
张大叔见状，嗤笑一声，“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保孩子了！那可是他的种，值钱着呢！”
王琴脸色一变。
她知道，老张说的……可能没错。
她的儿子，就是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他眼里只有钱，只有利益，小芸在他心里，怕是连根草都不如。
张大叔粗声粗气地对王琴说：“老妹子，你放心，医药费我出了。”
“老子就算砸锅卖铁，也不会让小孩子没娘！”
王琴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攥着衣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走廊里的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时间流逝，像钝刀子。
终于，手术室上陆陆的灯灭了。
“出来了！出来了！”
王琴和张大叔猛地站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术室的门。
王宇也抬起头，满脸希冀。
门开了，一个护士抱着一个婴儿走了出来，婴儿的啼哭声响彻整个走廊。
张大叔见状，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他早就料到这小子会选择保孩子。
没良心！
王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她的儿子，真的做了这样的选择！
他良心不会痛吗？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但到了这一刻的时候，她还是无法接受儿子如此狼心狗肺！
泪水无声地滑落，在她憔悴的脸上刻下深深的沟壑。
而王宇，在听到婴儿啼哭声的那一刻，却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双眼赤红，一把揪住走出来的医生的衣领，青筋暴起：“我不是说了保大人吗？！孩子呢？！小芸呢？！”
突如其来的暴怒，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医生被王宇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先生，您冷静一点！您听我说……”
“说什么？！我的小芸呢？！”
王宇目露凶光。
气氛凝固到了极点，走廊里只剩下王宇粗重的呼吸声和婴儿微弱的啼哭声。
就在这时，另一个护士走了出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两位都保住了，母女平安。”
“真的？”
王宇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护士。
医生这才回过神来，无语地点点头，挣脱开王宇的钳制，整理了一下衣领，说道：
“是的，母女平安。”
“不过产妇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只能进去一个人看一会儿，不能太久。”
王宇顿时大喜过望，顾不上理会其他人，一把推开医生，冲进了病房。
病房外，张大叔看着王宇的背影，一脸诧异地喃喃自语：
“这小子，真的转性了？”
病房内，柔和的灯光洒在潘晓芸的脸上。
她满脸温柔，尽是母性光辉。
王宇走到床边，看着躺在潘晓芸身旁的小婴儿，心里涌起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还好，还好，上天是眷顾他的。
他转头看向潘晓芸，潘晓芸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小芸……”
王宇吸了吸鼻子。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声温柔的呼唤。
“宇哥……”
潘晓芸十分虚弱，不禁哽咽。
“你……你真的变了……”
王宇握住潘晓芸的手，恳切道：“小芸，我以前对不起你，以后，我会努力挣钱，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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