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就让末将去吧，末将一定会渡过清流江，顺利拿下清流关的。”司马泰跪在苏玉灼面前，再三请求带兵横渡清流江。此刻的二人已经为此争论了半个时辰，但苏玉灼就是不愿意让这个镇军大将军，亲自带领将士们去渡江。司马泰见苏玉灼迟迟不开口，接着说道：“王爷曾经多次身先士卒，带领将士们冲进敌营，末将等都奉王爷为楷，敢问王爷，今日末将此举王爷为何就不能同意呢？”
苏玉灼说道：“两者怎能相提并论，你别说了，此事再议，你先下去吧！”
司马泰寸步不让，紧接着说道：“末将非常确定，我大周二十万将士，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去渡清流江。末将出身雍西郡，境内的雍水也常年泛滥成灾，对于如何在滔天巨浪中生存下来，我雍西子弟有绝对的没有问题。”说完司马泰又信誓旦旦的立下誓言，随即说道：“末将只要我部的两万雍西军足矣，请王爷成全。”
苏玉灼将司马泰扶了起来说道：“司马大哥，你知道我为何不愿意你去。你我相识数年，本王不愿意再看到身边的挚友在我面前倒下，本王希望在盛世下，我们都能欢聚一堂，闲时饮酒作乐，此生足矣。”
司马泰如兄长般的看着苏玉灼，微笑着说道：“王爷，我明白，你的司马大哥答应你，一定顺利拿下清流关，我会平平安安的站在清流关的城头等着你。”
苏玉灼看着司马泰眼神的坚定和内心的坚持，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随后司马泰在雍西军中挑选出两万精通水性的兵士，每日操练着，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随着雨季的的到来，清流关的水位一天比一天高，驻扎在下游的夏军也全部撤回到了安全地方安营，对他们来说，没有比接下来的洪水更能阻挡周军的进攻。
“雍西的将士们，本王在这里，拜托你们了，你们都是我大周的好男儿，今日此行，诸位的功绩将会载入史册，流芳百世，你们身后的大周老百姓是不会忘记诸位的功勋的。雍西的弟兄们，我苏玉灼在此敬诸位，提前预祝弟兄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来，干！”苏玉灼站在高台上，将手中的酒杯举起，一饮而尽。台下的将士们也一同饮下了一碗壮行酒，摔碗立誓，不破清流誓不还。
当苏玉灼将司马泰以及两万雍西军秘密送到清流江边时，常年生活在清流江附近的百姓也赶了过来，自从投靠大周后，大周朝廷给了他们地、耕牛，让他们生活的越来越好，如今看到又要打仗，本以为周军跪再次退回去，可是周军面对夏军的反扑，不但没退半寸，还一直尽心尽力的守护在他们面前，这是他们深受感动。得知周军要趁着洪水泛滥，要强渡清流江后，很多百姓就自发过来送行，还有些青壮年也愿加入其中，他们世代靠捕捞清流江的鱼为生，对他们来说，清流江是他们最熟悉的河，即使是涨了水位，他们也能分辨出哪里有暗礁、漩涡，这给了渡江的雍西军又多了几分保障。
苏玉灼看着热情的百姓，对着顾维帧感叹道：“相公，你是对的，这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
司马泰看着湍急的河流丝毫不惧，下令道：“起绳，准备！”
随着司马泰的一声令下，每个士兵腰间绑上一根粗麻绳，毫不犹豫的跳入了江中，十个士兵一组，手牵着手，拼命的向对岸游去，由于江水太过湍急，一些断枝和碎石直接击打在兵士们的身上，让他们失去知觉陷入昏迷，溺死在江中。司马泰在江边将牺牲的兵士的尸体一具具捞上了岸，此举并没有击溃司马泰的决心，他毅然决然派着下一批士兵跳下江去。
在历经一个时辰的艰辛后，终于有一支十人小队到达了对岸，他们躺倒在岸边泣不成声，感谢着上天让他们活了过来。休息片刻后，他们在岸边接应着其他的将士。
又过了两个时辰，司马泰看着身后的五千将士，下令道：“弟兄们，该我们了，跟着我游过去，对岸的弟兄们在等着我们，冲啊！”随即他率先跳了下去，随后五千人一队又一队的往下跳，随着天上的雨越下越大，江水也越来越湍急，水中漂浮的杂物也越来越多，司马泰在水中指挥着兵士注意躲避，一边也在向对岸慢慢游去。突然一根巨型原木，从上流快速的漂流而下，一个士兵眼疾手快，将司马泰潜入了水中，惊险的躲了过去，这个士兵关切的问道：“将军，没事吧！”
司马泰拍着那士兵的肩膀说道：“好小子，我没事，等到了对岸，一定好好赏你！”
这个兵士笑着说道：“多谢……”话还没说出口，一根尖锐的断肢从后脖颈直接刺穿了他的咽喉，司马泰看到后，大惊失色，抱着他的尸体，大喊着：“兄弟！兄弟！兄弟！”司马泰将他睁开的双眼，慢慢合上，他痛心疾首，只能慢慢松开手，让他葬于这清流江的尽头，大海。
司马泰继续带着剩余的将士们一步步向前游去，游了一个时辰，他终于看到岸边的将士们在朝着他们招手，身体的疲态，也顿时一扫而空，快速的朝着岸边游去。
司马泰在士兵的帮助下，艰难的爬上了岸，他开口问道：“有多少将士顺利到岸了？”
为首的将官一脸心痛的答道：“启禀将军，不足五千人。”
司马泰眼神扫过众人说道：“再等等！”
众人在岸边又等了一个时辰，才勉强凑够五千人，司马泰心下不得不暗自感叹，是自己太低估这清流江，但即使只有五千人，他也要拿下清流关。他重新整饬队伍，开始向着摩坨岭出发。
目前这五千人，没有铠甲，没有军粮，只有随身携带的一把长刀，司马泰带着这支轻装队伍，一路跟着沐淮羽提前做好的标记，偷偷摸到了清流关。此时的清流关防守松散，也只留了一万老弱残兵驻守在城内，这让司马泰欣喜不已，他命令军中斥候继续监视清流关内的一举一动，等到三更天一过，就是他攻城的最好契机。
“什么人？站住！”城楼上的士兵看到有人狼狈的朝城门跑来，大喊着。
楼下几人气喘吁吁的喊着：“楼上的弟兄们，快开城门，我们是从河对岸逃回来的。求求你，快救救我们吧！”
楼上的一个从四品的骁骑参领听到是从清流江对面过来的，连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楼下的士兵答道：“太阳刚下山，周军就对我军发动了反攻，我军全线溃败，最后为了活命，只能跳下湍急的江中，我们几个上天眷顾，才捡回一条命，后面估计还会有大部队逃回来，还请将军可怜我等，让我们进城，我家中尚有妻小，还请将军成全！”说完十几个人立马全都跪在了地上，用力的向着城楼上的将军磕着头。
那将军听到大军败了，这几人为了活命也是迫不得已，便心软了下来，随即下令开城门，放几人进来，这十几人边跑边大喊着：“谢谢将军！”等进了城，十几人立马变了脸色，直接将守城门的士兵杀了，控制了城门，将城门打开，迎接司马泰带领的剩余将士。
司马泰躲在丛林中，见城门大开，知道已经得手了，立马带领将士们向城门杀去。城楼上的将军看着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知道自己中计，立马大喊道：“是周军，关城门，放箭！放箭！放箭！”
此刻的周军犹如猛虎下山，那区区的几十支箭怎么可能能阻挡住他们，但很不幸带头冲锋司马泰还是被流矢射中胸口，他没有理会，仍然英勇冲锋在前，很快就冲进了城内，看见夏军就杀，他们在发泄着这一路上的怒火，各个犹如地狱归来得恶鬼，以一敌十，将夏军打的节节败退。双方在一起厮杀了一个时辰，驻守的夏军几乎被斩杀殆尽，胜利的夺下了清流关。
夺下清流关后，司马泰紧闭城门，将所有军械物资都搬到了城门上，他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败逃后的大夏军，一定会退回到清流关，他只要死死守住夏军的退路，那赵文礼所率领的最后的三十万精锐夏军，将是瓮中之鳖，将他们全部击溃，那大夏的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在往后的半个月，司马泰每日吃住，几乎都在城楼上，每日的风餐露宿，让他的伤口迟迟没法愈合，再加上军中没有军医，他的伤口也只是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他终于还是由于伤口感染，病倒了。将士们将他抬下城楼，他躺在床上仍旧不忘叮嘱兵士们看守住城门，不得放任何敌军入清流关百米之内。
五日后，天空放晴，周军抓紧时机，准备反攻，苏玉灼召开了反攻的最后军事会议，苏玉灼说道：“将士们，我们与周军已经在此对峙已月余，大小战役已近百场。清流关已经被司马将军攻破，如若我们在此一直僵持，那岂非辜负了司马将军强渡大江的壮举？传令下去，申时进军，与夏军展开决战。许月凌听令，准备好渡江船只，夏军一旦败逃，我军立即乘胜追击。”
两军摆开军阵，苏玉灼和顾维帧驱马上前，赵文礼和穆轻舟也来到二人面前，苏玉灼说道：“晋王爷，我们相识多少年了？”
赵文礼说道：“相识那年，你十七岁，至今已有十三年了，我还记得，那年第一次见你，可谓‘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阳’，使我至今无法忘怀。可事与愿违，你我终究走上了敌对之路，相斗十年之久，真是可笑啊！现如今，你为秦王，我为晋王，秦晋不能相好，那就一战定生死吧，如若我今日再败你二人之手，我希望能亲手死在你的手上，可以吗，苏姑娘？”
苏玉灼笑道：“十三年，真的好久啊！好，我答应你，今日一战，就让我们来了结这十三年的恩怨吧！在开战前，可否再喝一杯，以敬昔日之情谊。”
赵文礼笑道：“好！”
苏玉灼随即一招手，后面一群女兵端着桌子，酒壶，和一整只烤全羊，朝几人走来，来到几人身边，就将酒肉铺满桌子，给双方斟好酒，就离开了。
苏玉灼二人下马，席地而坐，赵文礼二人见状，也下了马，赵文礼坐了下来，穆轻舟在后面站着，苏玉灼端起酒杯：“赵兄，这第一杯敬你我三人相识之情谊。”苏玉灼说完，二人随即一饮而尽，赵文礼见状也一口饮尽。苏玉灼为二人倒满第二杯，接着说道：“这第二杯敬我们三人救上谷，破羌军的相知之情。来，干！”
赵文礼听后附和道：“好，来，干！”三人一碰杯，大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苏玉灼随即拔出桌上的小刀，穆轻舟看到后，立马将手放在剑柄上，将剑拔出一尺，苏玉灼笑道：“穆先生，不必如此紧张，我三人今日追忆往昔，绝不再阵前做苟且之事。”赵文礼也摆手示意穆轻舟将剑放下。苏玉灼笑着将桌上的烤全羊的四肢羊腿切了下来，丢了一只给穆轻舟，三人再一人分一只，接着说道：“赵兄可还记得，我们在前往支援上方谷之时，你打了一只小羊，我们在林间大快朵颐起来，那一顿是我们那几日赶路以来，吃的最好的一次，今日我们在分腿而食，敬往昔。”赵文礼拿起羊腿，就开始大口啃起来，那一幕幕的回忆，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让他感慨万千。
苏玉灼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再将酒给二人倒满：“晋王爷，这是你我三人的最后一杯酒了，应该就做绝情酒，喝完后，我二人和你，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今日之战，大家都不必留手，尽情厮杀就好！”
赵文礼看着手中酒杯，说道：“这十三年，犹如这三杯酒一般，一杯甘甜、第二杯苦涩，第三杯未尝就知他带着满腔的恨意，二位可知这‘恨’是什么味道？”说完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三人都站起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回到了自己的军阵前。
穆轻舟望着对面的军阵，突然意识到这太阳现在正对着他们，随即说道：“不好，王爷，我们中计了！”穆轻舟话音刚落，周军就已经开始冲锋，无数箭矢向着大夏军射来，夏军一时之间被阳光照射，有些睁不开眼睛，分辨不出箭矢的位置，纷纷倒了下来。
赵文礼仰天长啸：“甜中带苦，苦中带涩，原来，这就是恨的味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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