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霂霂。”
高霂从仪器里睁开眸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叶璟的笑脸。
叶璟朝她伸出手，把她从仪器中拉起来。
为了防止出意外，仪器使用者从虚拟世界出来的那一刻，在体验过程中产生的情感都会被淡化，因此刚醒来时会有些眩晕。
高霂扶着额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沙哑道:“她成功了。”
姜昭苏完全改变了她的故事轨迹，所以她得以从那个世界脱离。
高霂的编辑本身就认识这家科技公司的负责人，很快双方谈好条件，签订了合同。
高霂完全出售了自己的小说版权，之后随意姜昭苏怎么修改剧情。
虽然得到了大笔稿费，但高霂仍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叶璟损她:“大小姐别不高兴了，你只是失去一本史一样的小说，却得到了丰厚的版权费啊！说好拿到稿费请我去牛尔代夫旅行呢？”
“去。”高霂道，“我可以随时出发。你呢？”
叶璟:“我今年的年假已经休完了。”
高霂扬了扬眉毛，摊开手:“那我就没办法喽，等你有空吧。”
叶璟:“……靠。”
所以她才在虚拟世界选了个有钱有闲的职业！
海岛度假暂时是不行了，但先让高霂请客吃顿好的还是可以的。
叶璟狠狠坑了高霂一顿大餐。
吃饭的时候，高霂用刀叉切着还淌着血汁的三分熟牛排，忽然又重重叹了口气。
叶璟:“……”
她已经猜到高霂要说什么了。
果然，高霂下一句就道:“我后悔了。”
她后悔把自己的小说版权卖给科技公司了。
虽然她并不喜欢那本书，但那毕竟是她精心写出来的，也是她世俗意义上最成功的作品，可她却那么轻率地把它出售了。
这是对她作品的不负责，也是对她那本小说读者的不负责。
叶璟一边往嘴里塞着烤肉，一边习以为常地听着好友喋喋不休的自责和抱怨。
是的。
就像平日工作辛苦的叶璟，会在虚拟世界选择轻松惬意的“叶知微”作为自己的化身一样。
现实的高霂，其实和“裴悦慕”的性格大相径庭。
脱离虚拟世界，失去面板金手指的加持，真实的高霂感情充沛，优柔寡断，还时常陷入精神内耗，患得患失，反反复复怀疑自己的决定。
“都已经签啦，就别想那么多了。现在不也挺好的嘛。”叶璟安慰她。
高霂紧皱着眉:“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
叶璟打断她越陷越深的思绪:“那个小姑娘不是还选择待在虚拟世界了。她要是像你这么纠结，迟早会抑郁死。不是我说，你应该向人家多学习学习。我看了你那本书被她改编后的评价，喜欢的人也不少呢。你看，其实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人讨厌，有人喜欢，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其实这些道理高霂自己也都懂得。
只是讲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她在现实做不到，所以才在虚拟世界给自己特别设定了“果断无情”的性格，创造了“裴悦慕”这个角色。
裴悦慕是她，又不是她。
那不过是她内心渴望成为的模样。
“你就没有后悔的事吗？”高霂问叶璟。
“当然有啊，而且很多。”
叶璟比她坦然得多:“但现实又不是小说，没有重来的机会，那就只能学着放下了。当然，如果遇见能弥补遗憾的机会，我会尽量不让自己重蹈覆辙。”
叶璟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之前说过会向你解释，为什么要瞒着你修改苏觉的剧情。”
“嗯？苏觉？”高霂疑问，“是谁啊？”
叶璟:“……”
高霂还是完全不记得Npc的名字。
很好。
这样看来，她也并没有把她们之前的争执放在心上。
不过叶璟还是认真讲了一个故事。
“我以前遇到过一个小患者特别调皮，看牙的时候不愿意张嘴，他妈妈就训斥他，两人吵起来，小孩哭着说妈妈你一点也不好，爸爸就从来不骂他，还给他买糖。
“那个女人当时愣住了，很慌乱，可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看向我。我说就是因为你平日爱吃糖又不刷牙，才会小小年纪满口蛀牙，这样下去你的牙会越来越疼，最后全烂掉，把这小孩吓住了，才乖乖让我看牙。”
“那个女人很感激我。自那以后，她经常带孩子来我这儿看牙。一来二去，我们就熟悉了。”
“后来有一天，那个女人突然独自来这里了。我问她也要看牙吗？她突然哭了，说她老公出轨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办？”高霂睁大眼，“当然是离婚啊。”
“我那时也这样说了。”
叶璟少见地叹了口气:“但她告诉我，她和我们不一样，她是全职主妇，原生家庭也不好。离婚后，她可能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很难的。”
“那后来呢？”
“不知道。”叶璟道，“我问那有什么我能帮她的吗。她摇摇头，说她只是没有朋友可以倾诉，才来找我。我们虽然认识，但也仅限于知道彼此名字和联系方式的关系，之后她就离开了，再也没有来过诊所。”
高霂:“……”
现实不是小说，很多故事都是没有结尾的。
“苏觉给我的感觉很像她。”叶璟道，“所以在小说里，我想给她一个美好的结局。”
“会的。”高霂伸手握了握叶璟的手，“说不定你认识的那个人，也开始了新生活，再也不用带混小子看牙，所以才不来诊所了。”
“但愿如此吧。”
叶璟朝高霂笑了笑:“所以你不生我气了？”
“哎呀，多大点事。”高霂把头侧向一边，佯装洒脱地摆摆手，“我们是朋友嘛。当然，你要是能给我介绍一个身高一米八以上，又帅又美的对象，我立马把你奉为义母。”
叶璟:“去死吧，谁要当你妈。”
“卧槽，叶子！”高霂的脖子突然僵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地方，“你快看！”
叶璟一看高霂那眼都要看直了的表情，又能猜到她即将说什么了。
果然，在她转头看到一个身材高挑，五官精致，还带着几分冷感的年轻女生时，高霂也同时开口:“我感觉我又要恋爱了……”
滚吧，一年恋爱几次了？
下次别提着酒来她家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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