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溪看着她，安慰道：“姐姐也别太替楚将军担心了。皇上是明白人，朝里那些大人也不是糊涂蛋。总不能光听应云骁一个人说，就随随便便定了楚将军的罪，更不会让他白白背上这种骂名。”
沈时鸢轻轻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没接话。
她心里明白，事情肯定没面上这么简单。
应云骁背后要是没人指使，哪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陷害小舅舅。
此事背后，恐怕还藏着更大的麻烦。
赵灵溪看她还是皱着眉头，没什么兴致，机灵地换了个话题，“说起来，我娘最近身子倒是好多了，精神看着也足了些。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姐姐医术好，能不能再麻烦你帮着看看？”
给凌夫人调理身子是沈时鸢早前就答应过的，当然不会推辞。
“好，咱们这就过去吧。”
她站起身，跟着赵灵溪一起，往凌夫人住的院子走去。
......
密室里又湿又暗，混着一股铁锈和霉味儿。
“哗啦——”
一盆凉透了的井水，劈头盖脸泼下来。
昏着的妇人给激得一个哆嗦，人醒了过来。
眼前是摇摇晃晃的烛火，她这才发现自己双手被粗麻绳反绑着，人还被迫跪在又冷又糙的地上。
她浑身发抖,猛地抬起头，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男人穿着一身黑缎子袍子，领口袖口拿金线绣着云彩图案。
此刻正随意的地坐在那唯一的太师椅上，手指头一下下敲着扶手。
是他！
太子，燕冥轩！
妇人牙齿咯咯地响，差点咬着自己舌头。
“太……太子……太子殿下……”
她声音哆嗦得不成样子，整个人趴在地上，头再不敢抬起来。
燕冥轩眼皮都没抬一下，看着别处，声音平平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谁指使你做的？”
“当街骂太子妃，还捎带着楚将军，谁给你的胆子？”
妇人浑身一抖，眼泪鼻涕一下子流了满脸，哭嚎着。
“冤枉啊！太子殿下！民妇冤枉！”
“真是……真是我那可怜的儿子……他……他就死在云城了啊！民妇心里难受，一时糊涂，才……才乱说话……”
她边哭边拿眼角偷偷瞟燕冥轩。
可他还是那样，只有手指头还在不紧不慢地敲着，声音更冷了。
“月峰。”
一直像个影子似的站在燕冥轩身后的月峰，往前走了一步。
平静地把腰里的剑抽了出来。
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屋里特别扎耳朵。
冰凉的剑尖，带着寒气，准准地顶在了妇人脖子上。
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太子殿下，不喜欢听废话。”
妇人只觉得脖子那儿针扎似的疼，有热乎乎的东西顺着皮肉往下流。
是血！
她吓得魂都没了，也顾不上装了，尖叫起来：“我说！我说！是有人！有人给了我十两银子！”
“那人让我今日一定要守在长乐街，等着，等着沈家姑娘……不，等着太子妃的马车过去！”
“他说，只要我当街骂太子妃和楚将军，骂得越难听越好，最好让别人也跟着气愤，让太子妃脸上挂不住，事儿办成了，还有……还有好多钱！”
燕冥轩敲扶手的手指一顿。
“是谁。”
妇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民妇真不知道啊！那人蒙着脸，说话声音也故意压着，听不出来是谁！”
“他就说，事儿成了，让我在那个巷子口等着，有人会来接我，给我剩下的钱！”
听到巷子口这三个字，燕冥轩眼神倏地一沉。
果然，后面还有安排。
他不再看那妇人，淡淡地吩咐，“带下去，找个地儿关着，别让她死了。”
月峰不出声地收了剑，拎起瘫软在地的妇人，拖出了密室。
密室里，就剩燕冥轩一个人。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那扇窄小的窗户跟前。
云城和雁门城丢了的消息，他已经用了太子府的关系，尽量压着了。
京城里的人不可能这么快知道细节，更别说楚珣“临阵脱逃”这种指名道姓的罪名。
除非……是宫里头漏出来的。
燕冥轩眼神沉了下来。
那位皇后心思都在皇上上，不怎么管朝堂的事，但也保不齐有别的想法。
至于燕九晁……那更是日日盼着把他从太子位子上拉下来。
若真的时宫里的人干的，皇后和燕九晁都有可能。
可燕冥轩的直觉，却觉得是另外一个人，一个看着挺柔弱，其实心思深得很的人。
他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睛里闪着冷光。
是不是，进宫走一趟，探探口风就知道了。
他转过身，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皇宫偏殿里。
梁清歌低着眼弹琴。
这时，殿门轻轻被推开了。
婢女碧桃快步走进来，“公主，太子殿下……来了。”
“铮”一下，琴声断了，像是嗓子突然被掐住。
梁清歌的手指僵在琴弦上，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消失了。
他怎么来了？
难道……
她心里念头转得飞快。
“快请。”
她声音拿捏得正好，抬手轻轻顺了顺鬓角的头发，嘴角也弯起来。
话刚说完，一个高大身影就带着一身冷气，大步跨进了殿里。
还是那身黑色的锦袍，领口袖口用金线绣的云纹，在烛光下有点晃眼，可一点也暖不了他身上那股子冷冰冰的气势。
燕冥轩的脸阴沉，那双凤眼深处，更是冷得让人心里发毛。
梁清歌心里咯噔一下，脸上还是挂着那副完美的笑，弯腰行礼：“清歌见过太子殿下。不知道殿下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偏僻地方来了？”
燕冥轩眼皮都没抬，开门见山道：“你早就知道云城丢了？”
梁清歌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快得几乎看不见。
“云城失守？此事，宫里不是早传开了吗？清歌当然知道。”
燕冥轩往前逼近一步，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眼睛像刀子似的盯着她：“本宫亲自下的令封锁消息，除了几位重臣，外头不可能知道。你倒是说说，这宫里，是怎么传遍的？”
梁清歌呼吸一窒，硬撑着说：“是……是前两日在御花园溜达，听见送点心的宫女瞎聊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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