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突然陷入一片沉默。煤油灯的火苗轻轻摇曳，在每个人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李卫东推了推眼镜，低头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
赵大柱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啃窝头，啃完窝头好睡觉。
王彤彤绞着衣角，眼神飘向墙角那几捆柴火。
曲文红把湿衣服重重摔进盆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旭志明的裤脚：“你这话说的，好像池黎拦着不让你去帮忙似的！”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池黎一脸平静的走了进来。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一滞。
曲文红讪讪地闭了嘴，低头继续搓洗衣服；王彤彤假装整理晾衣绳，把脸藏在阴影里；连一直嚷嚷的旭志明也突然噤声，抓起地上的窝头渣往嘴里塞。
池黎仿佛没察觉到异常，跟几人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回了房间。
李卫东推了推眼镜，欲言又止。
倒是赵大柱打了个哈欠，嘟囔着“困了困了”，第一个溜进了屋里。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找借口散开。
池黎洗漱之后，躺上床，系统997适时开口：“宿主，那个旭志明说你坏话诶，要不要我去教训他！”
池黎轻笑一声，“不急，留着他还有用。”
第二天清晨，上工的哨声响起时，旭志明还蜷在炕上哼哼唧唧。
“哎哟...头疼...”他捂着额头，脸色苍白得夸张，“浑身没力气...”
曲文红担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要不要去卫生所看看？”
“不用不用！”旭志明连忙摆手，“我躺会儿就好...”
王彤彤倒了碗热水放在他炕头：“那你好好休息。”
池黎站在门口，目光淡淡地扫过旭志明红润的耳根和过于灵活的双手。
系统997在他脑海里嗤笑：“宿主，他就是想偷懒，体温36.5度，心跳72，健康得很呢～”
“嗯。”池黎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对其他人道：“我们走吧，别耽误上工。”
旭志明竖起耳朵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又扒着窗户缝再三确认知青点已经空无一人。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跳下来，动作利落地完全不像个“病人”。
“可算走了...”他搓着手，从床底下摸出个自制的捕兽夹，眼里闪着贪婪的光，“听说后山最近有野兔...”
他猫着腰溜出院子，熟门熟路地往后山小路摸去。
九月的山林里，野栗子落了一地，旭志明一边走一边捡，嘴里还哼着小曲。
系统997的声音在池黎脑海中响起：“宿主！旭志明往后山去了！”
池黎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天色，估计快下雨了……
另一边
江云寒站在供销社的柜台前，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玻璃柜里那支钢笔。
“同志，麻烦拿这支笔看看。”他声音有些干。
售货员是个烫着卷发的年轻姑娘，她斜眼瞥了瞥江云寒沾满泥点的裤腿，撇撇嘴：“五块八，你有票吗？”
江云寒从怀里掏出一个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皱巴巴的纸币和工业券。这是他跑了七八趟黑市，用山货一点点换来的。
就在这时，供销社的门帘被掀开，一个穿着笔挺中山装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他梳着油光水滑的分头，手腕上还戴着块明晃晃的手表。
“小芳，把那支英雄钢笔给我看看。”男子熟络地敲了敲柜台。
售货员立刻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堆满笑容：“哎哟张干事！您来得正好，这可是新到的货...”她麻利地取出钢笔，还用绒布擦了擦。
江云寒局促地站在一旁，手里的布包攥得更紧了：“同志，这支笔是我先...”
“你等会儿！”售货员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转头又对张干事笑得谄媚，“您看这笔尖多亮，写字特别顺溜...”
张干事随手拿起钢笔，在纸上划拉两下：“还行吧。包起来，记我爹账上。”
江云寒出声打断：“这支笔，我先要的。”
售货员压根不搭理他，麻利地开票包装。
张干事临走时还轻蔑地瞥了眼江云寒磨破的袖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还有别的钢笔吗？”江云寒强忍下怒气，他可不想惹事。
“没了！”售货员甩过来一支最便宜的铱金笔，“这个三块二，爱要不要！”
江云寒深吸一口气，将布包慢慢收回怀里。
他想起池黎和自己说过：“有时候群众的眼睛比拳头更有力量。”
他转身走出供销社，站在门口的石阶上，突然提高了嗓门：“各位乡亲们，大家来评评理啊！”
赶集的村民们纷纷驻足观望。
江云寒举起那支廉价的铱金笔，声音洪亮：“我攒了半年的钱，就想买支钢笔给村里扫盲班用。刚才明明是我先看中的英雄钢笔，这位售货员同志却转头就卖给了后来的干部子弟！”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一个挎着菜篮的大婶皱眉道：“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江云寒继续道：“咱们供销社门口挂着‘为人民服务’的标语，难道不是服务咱老百姓？”
“你胡说八道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售货员涨红了脸冲出来，卷发都气得翘起来。
这话像火星子溅进油锅，人群顿时炸开了。
有人高喊：“人家攒钱买东西容易吗？”更有个穿工装的小伙子直接挤到柜台前：“把你们主任叫出来！咱们要问问这供销社姓‘公’还是姓‘私’！”
售货员慌了神，正不知所措时，后屋帘子一掀，走出个梳着背头的中年男子。
他先瞪了售货员一眼，接着对江云寒赔笑道：“同志别急，库房里还有存货，我这就给您拿。”
江云寒接过钢笔，仔细检查后收进怀里。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环视了一圈围观的群众，最后目光落在那位供销社主任脸上。
“主任同志，”他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今天这事儿，不是我一个人的委屈。供销社是公家的，不是谁家的后花园。这样的售货员，今天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徇私，明天就敢背地里搞更大的名堂。”
主任额头渗出细汗，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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