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虹已经跟着刘家姑娘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丝毫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姑娘，我们是不是跟错人了？”白虹坐在马车上，问。
“凌霜书院一定是一个突破口，徐闻这颗钉子没用了，肯定会有第二颗，现在看来老院主不在，书院的事务由刘氏父女管理，想必应该不会错。”温云沐安慰着，“应该是错过了什么才对。”
离黎黎安静地坐在一旁，这些事离她的生活太远，她从小到大接触到的一切，都是为了做一个完美的女性而努力，琴棋诗画，插花制香，捶丸马球，管家理账，无一不精。
原以为，天下就这么大了。
可温云沐替她推开了另外一扇门。
她要多听，多学，多练，不给她拖后腿。
车上，温云沐细细将凌霜书院的背景讲述了一番，离黎黎道：“那如果温家捐助了凌霜书院，岂不是就是有借口来这里探查？”
“对，之前是秦氏一直在管这样的事，你下个月嫁进来就是当家主母，我带你来提前熟悉，也是应当的。”
“明白了。”
接待两人的，果然是那刘氏姑娘，她倒是一眼认出了白虹，先是抱歉道：“先前不知是侯府贵使，怠慢了，贵使不要介意我言语粗鄙。”
白虹自然不介意，让刘氏姑娘陪着离黎黎与温云沐参观，最后和刘氏父女坐在大堂里，离黎黎按照之前温云沐给的清单，说了捐助的数量。
温云沐神情疏离地道：“原本我家捐着凌霜，是秦氏定的，可笑居然出了这样的事，要依着我说，趁早离开这晦气地方，偏就我这佛祖一样大度的哥哥又娶了一位菩萨般心善的嫂嫂，不仅没断捐，还捐得更多了，只盼着你们这地方，能多出几个朝廷栋梁，也不枉费我们温家一番苦心了。”
温云沐此时地位已经不同往日，之前只是未出阁的姑娘，但现在婚约定下，眼看着就是唐王妃了。
刘先生一听，立即道：“姑娘说的对，那是应该的，之前的事，对书院的名声也是重大的打击，为了避嫌，京中有一半人家都撤了捐助，若侯府还能不计前嫌，这真是天大的好事。”
“哦？”温云沐抬眼，“卫国公府还捐吗？”
刘先生讪讪道：没有了。
“卫国公府上的那份，就由王府补上吧。”温云沐不动声色地看过刘先生那张脸，这张脸对她来说是极陌生，他在温府的过往也太短暂，赵姨娘把所有能寻到的老人里里外外盘问了数遍，都不记得这个人相关的事，可以说平凡普通得浑然天成。
而刘先生最大的问题就是以一个平凡人的身份，出现在了每一个不平凡的节点上。
毫无破绽，有可能就是最大的破绽。
离黎黎和温云沐观察了一个下午，一无所获，只得在刘氏父女的陪伴下离开凌霜书院，走到门口时，有个身材魁梧的婆子匆匆忙忙过来，大嗓门地道：“姑娘，全三病下了，今日要给左夫人送的糕饼送不了了。”
“让王成去。”
“哦，好。”
温云沐厌恶地抬眼看了一眼那婆子，冷笑道：“你们书院平日里也不教教规矩？”
刘先生弓着腰，“是是是，疏忽了！快下去！不要脏了贵人的眼！”
婆子忙不迭跑走，温云沐极其不悦地上车，甩了帘子，倒是离黎黎还客气了一两句，这才上了马车走了。
离黎黎知道温云沐平素不是这样的人，上车便问她：“怎么聊着聊着还生气了呢！”
“我若不生气，岂不显得是个圣人？”温云沐笑道。
“怎么样？”白虹迫不及待地问，“看出什么了吗？”
温云沐耸耸肩，遗憾地道：“没有。”
“那个——”离黎黎柔声道，“你上车了，我倒是问了两句，刘姑娘说书院会做不同口味的饼，给各个资助人的府上送去，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是凌霜书院的传统，之前秦氏捐助的时候，他们也会做，不过这些权贵府上不差这些东西，大多都是放在门房，被下人分着吃了。”温云沐道：“似乎是从老院主那时候就这么做了，倒不是一桩稀奇事。”
“那你家收饼的日子固定吗？来送饼的人固定吗？”
“这——”温云沐一时语塞，这种小事，从未在意过。
“不固定，我遇见过两次，不是固定时间，也不是同一个人。”白虹忽道。
“那今日送往这位大人府上的饼，时间显然是固定的，而且这伙计分明就是负责这件事，旁的人被叮嘱了不能管，不然那婆子也不会匆匆忙忙来找刘姑娘。”离黎黎道：“两厢对照，不应该是送饼这么简单的。”
“明日派人来书院，给府里也要一些。”温云沐吩咐着。
“我，自作主张要了一些。”离黎黎低头浅笑，“越矩了。”
“以后温家的事都是你做主，谈什么越矩不越矩的，若不是你，我们都不会发现这个细节。”温云沐看了白虹一眼，白虹立即道：“今日就安排人去查。”
“先不要打草惊蛇。”温云沐道，“徐闻当初养鸽子来传递消息，他出事之后，养在庄户里的鸽子全部都死了，但消息是还是要传出去的，这么久了我们都没能发现他们如何传递消息，可能这次是个机会，若有实证，万万不可动那个送饼的人，我有用。”
“是，姑娘。”
“黎黎。”温云沐握住离黎黎的手，“还有五日，你就要加入温家了，若有什么需要的，及时告诉我。”
在温云沐握住离黎黎手指的瞬间，她的心头巨震，透过温云沐的脸，忽然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她怔怔盯着温云沐许久，面色绯红地道：“你，能拥抱我一下吗？”
温云沐愣了一下，扣着离黎黎的后脑，将她拥入怀中。
温云沐身上有脂粉的味道，也绝不是温徐清，可是离黎黎还是混淆了真实与虚幻。
五天后，仿佛还是她和温徐清的大婚之日。
她想流连在这美梦里，忘记一切，离黎黎将手放在温云沐腰上，紧紧抱住了她。
哥哥说，这样的生活对温云沐不公平，她在逐步忘记自己。
可现在，她居然感谢起这样的温云沐来，她的生命中，不会再有温徐清了，就算有一个假的，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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