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实则貌合神离，分房睡了多少年了，他为了您的权和钱娶了你，得了母亲您的好处，他又给了你多少快活日子呢？
他自己过得又快乐吗？”
“你这混账！”
王夫人听着小儿子宝玉说的话，几乎就要背过气去。
这是自己这辈子最痛的一点。
自己有家世，有厉害的父兄，有门当户对的姻缘，大儿子是块做官的好料子，大女儿又进了宫给自己添了无上荣耀，父母疼爱，朋友在侧，有钱有权，还有闲，按说日子应该是再快活不过了。
可只有一点，自己的夫君并不喜爱自己。年轻的时候，自己的妹妹薛姨妈来看自己的时候，官人（贾政）对她的看顾和注意都远远多于自己这个已经有了身子的人。唉……
这一直是自己心里从不示人也不好跟人说的痛。被儿子这么一说，似乎自己拥有的身份地位钱财父母疼爱都不算什么了，在不被夫君在意和喜爱这一点上，自己就是可怜至极了。
“混账又如何？若非要做个混账，才能把自己的日子过成自己想要的样子，那便是混账一些也没什么。本来您不就整日叫着我混世魔王嘛，多一个混账的称号也没什么。”
“母亲，您也别生气了，我肯定也会找个家世门第差不多的，不过一定要是合我自己眼缘的。
这事您就少操心了。我不领您的情。日子是我过，您喜欢没用。”
宝玉一点不在意刚才母亲一把砸在地上的碎茶盏。
宝玉从前不怎么敢在母亲面前说出自己的想法，在现在的社会文化里，跟父母有不同的意见和想法，就可以简单粗暴地被看作不听话，即是不孝，即是没有道德，即是比杀人放火似乎还要严重的伤天害理。
但他发现，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不会怎样。也不应该因为想法不一样，就把孩子粗暴地说成犟嘴，顶嘴，不听话不孝。似乎，亲子关系之间，良好的沟通和情感的建立，唯一一条金科玉律就是听话。
地上泼开的水痕，像是在王夫人心口撕开的一道不规则的口子，儿子宝玉的话在这道口子上方投下了一束强烈的日光，把自己这十几年来在婚姻里累积起来的那些隐忍和隐痛照得清清楚楚。
“你喜欢？她进了咱家的门，还得在我跟前过日子，我想找她的麻烦，不是易如反掌？”
王夫人脸上现出几分嘲弄的笑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或许是，自己的官人从来没有对自己有这种情义，没有被他珍而重之地放在手心里在意着护着，猛地听到自己眼珠子般看大的儿子为了一个还没有影的人来忤逆自己的意思，自己心里就是不舒服，像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再也回不来了。
或许，还有几分，自己得不到的，看到别人得到时候的不满，嫉妒，不甘，不想让她那么好过。
“反正我不像父亲和大哥哥一样要做官，大不了，我就在家陪着她。我看你如何找她麻烦。”
宝玉拂袖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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