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别墅格外安静，白浩和高轶可吃完晚饭后，高轶可便上楼敷面膜做保养去了。
白浩在客厅坐了一会儿，电视里放着什么他根本没看进去，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鬼使神差的起身，脚步不由自主的踏上了二楼，轻轻推开了白子川卧室的房门。
房间里还残留着儿子身上那股熟悉的、清爽的气息。
没有开主灯，只有窗外路灯和月光透进来的朦胧光晕，勾勒出房间里熟悉的轮廓。
这里的装修，是当年白子川上初中时，白浩亲自盯着，和儿子一起商量着设计的，充满了男孩子喜欢的简约科技感。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书柜最显眼位置的那个擎天柱的模型上。
那是白子川小学六年级时，因为史无前例的拿了语数外三科满分，白浩一高兴专门找工匠定制奖励他的。
机器人领袖的身躯由厚重的纯金打造，在微光下流转着沉甸甸的、内敛的光华；而它身上那些标志性的火焰纹和关节细节，则用亮眼的纯银镶嵌，金银交辉，细节逼真到每一处齿轮和液压杆都清晰可见，仿佛下一秒就会变形出击。
它不仅仅是一个昂贵的奖励，更是儿子成长路上一个闪亮的里程碑，承载着白浩作为父亲的无尽骄傲。
他的视线缓缓移动，扫过书架上那一排排小摆件。
有从威尼斯带回的晶莹玻璃小船，有在西藏请喇嘛开过光的转经筒挂坠，有在非洲狩猎之旅买的乌木雕刻的小象，还有在京都古街上淘的精致武士刀模型……
每一件都记录着他们父子一同走过的地方，看过的风景。
而在这些“古董”旁边，紧挨着放着的，是上次白子川和周朵朵、李忆南他们一起出去玩时买回来的新玩意，几个可爱的动漫扭蛋手办，一个造型奇特的火山香薰扩香石，还有一盆他们一起挑的、现在依旧顽强活着的多肉植物。
新旧摆件放在一起，无声的诉说着时光的流转，大儿子的世界在不断扩大。
父亲老了！
白浩在儿子常坐的电脑桌前缓缓坐下，手指无意识的拂过光滑的桌面，仿佛还能感受到儿子在这里伏案学习、敲击键盘的温度。
他就这样静静的坐了很长时间，房间里落针可闻。
一种混合着骄傲、失落和浓浓不舍的情绪，如同夜色般悄然将他包裹。
直到此刻，他才无比清晰的意识到，那个曾经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嚷嚷着“爸爸最厉害”的小男孩，真的已经长大了，羽翼丰满，飞向了更广阔的天空。
时间，真是快得让人猝不及防啊……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
高轶可敷完了面膜，脸上还带着湿润的水光，她找了一圈才发现白浩在这里。
看着丈夫独自坐在儿子空荡荡的房间里，那宽厚的背影在月光下竟显出几分罕见的孤寂和落寞，她心中也是微微一酸，泛起无限感慨。
像白浩这样平日里潇洒不羁的“咸鱼”，此刻也会因为儿子的离开而暗自神伤。
其实，她心里的担忧又何尝比白浩少？
儿行千里母担忧，她一直在心里反复琢磨，子川在外面能吃习惯吗？
首都的天气干，他记得多喝水吗？
遇到麻烦事了会不会自己扛着？
……
千头万绪，只是她习惯性的藏在心里，用忙碌和唠叨来掩盖。
她怔愣了片刻，轻轻走到白浩身边没有开灯，只是将一只手温柔的搭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
“怎么了？咱们的老咸鱼也开始多愁善感了？”
白浩回过神，握住肩上妻子的手轻轻摩挲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好像昨天他还那么一小点，我一只手就能抱起来，怎么一转眼，就开车自己去上大学了……”
高轶可俯下身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脸颊贴着他的鬓角轻声安慰道。
“孩子总是要长大的，总要离开家自己去飞的。”
“你看子川多优秀、多稳重。”
“我们应该为他高兴才对，他能照顾好自己，不是还有朵朵和忆南互相照应嘛。”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俏皮，试图驱散这感伤的氛围。
“再说了，儿子走了，不还有我陪着你吗？还有子墨和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和清脆的童声打断了。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呀？为什么哥哥的房间黑乎乎的？”
卧室门口，白子萱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后面跟着步履沉稳、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科学画册的白子墨。
灯光“啪”一声被白子墨顺手按亮，瞬间驱散了满室的昏暗与感伤。
白子萱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电脑椅上的爸爸和靠在爸爸身后的妈妈，立刻欢呼着扑了过来，抱住白浩的腿，仰着小脸，大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爸爸爸爸！你躲在这里呀！我来找你给我讲故事！今天要听孙悟空大闹天宫！”
白子墨则站在门口，小眉头微微蹙起，像个严谨的小侦探，目光在父母脸上和空荡荡的房间逡巡了一圈，冷静地发问：“父亲，母亲，你们为什么独自待在大哥的房间里啊？”
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和孩子们天真无邪的话语，像一阵温暖活泼的风，瞬间吹散了笼罩在白浩心头的淡淡阴霾。
白浩和高轶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又好笑的神情。
高轶可率先笑了出来，捏了捏白浩的手。
“看吧，想清净？门儿都没有。”
白浩被小女儿这么一扑一闹，又被儿子一本正经的提问逗乐，心底那点空落落的感觉立刻被填满了。他弯腰一把将白子萱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臂弯里，用下巴蹭了蹭她细软的头发，惹得小丫头“咯咯”直笑。
“好好好，爸爸给你讲故事。”
高轶可笑盈盈的走过去，牵起白子墨的手。
“走吧，小侦探，一起去听你爸爸讲故事，顺便监督他有没有偷工减料。”
白浩深吸一口气，抱着叽叽喳喳的白子萱，和高轶可、白子墨一起走出了白子川的房间。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抹不舍依旧在，但已被眼前这份更鲜活、更闹腾的温暖所覆盖和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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