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3月7日 阴雨**
收音机的旋钮转动时，齿轮发出锈蚀的呻吟。爷爷擦拭铜壳的动作忽然顿住，烟斗在掌心抖出几点火星。我瞥见他眼角的皱纹在电流声中拧成沟壑，那沙沙声里竟真混入断续的童谣：\"冰灾旱灾人灾，笼中婴啼如豕......\"
他沉默良久，才开口讲述那个被锈在历史里的故事。1973年深水埗足球场改建工地，工人挖出半埋的铁笼，内里蜷缩着畸形的婴孩——头颅肿胀如篮球，布满复眼，喉管发出猪崽般的嘶鸣。军方连夜封锁现场，却压不住流言：那婴孩是日军侵华时生化实验的残次品，头颅的复瞳能映照人间灾厄。次年寒潮骤至，海面结出诡异的冰棱，九龙街头爆发粮荒骚乱......\"军方带走它时，婴孩的眼珠全变成了血红色。\"爷爷的烟斗磕在桌沿，震落一截灰，\"他们说，预言应验了两次，还剩最后一次。\"
我脊背发凉，想起上周在图书馆古籍区翻到的《香港诡事录》。泛黄纸页记载着\"乙三号禁区\"的存在——军方地下实验室，专门收容\"非自然生命体\"。童谣、铁笼、复眼......这些碎片在脑中拼成模糊的轮廓。窗外雨丝斜斜扫过玻璃，像无数透明的手指。
**3月10日 雷鸣**
小林将剪报塞进我书包时，指尖在颤抖。泛黄新闻标题刺目：《九警署鬼节异闻录》。1995年盂兰节午夜，值班警员在停尸房听见铁链拖地声，监控画面却只见一团黑影掠过天花板。更悚然的是嫌犯供词：\"差馆地底渗出黑水，浮着婴孩头颅，眼珠全朝上翻......\"警方以\"设备故障\"压下消息，但此后夜值者皆佩戴桃符。
剪报边缘有铅笔标注：\"记者采访当事人后离奇失踪\"。小林压低声音：\"我爷爷当年是差馆杂役，他说那婴孩的哭声......会钻进人骨头缝里。\"雷声在窗外炸开，我书包里的剪报忽然簌簌作响，仿佛有无形的手在翻页。
放学后，我潜入图书馆地下室。霉味扑鼻的档案柜里，1973年军方运输记录赫然在目：目的地\"禁区-乙三号\"，货物标注\"特殊生物样本\"。档案末页贴着泛蓝照片——铁笼婴孩头颅上的复眼如星芒排列，瞳孔中隐约映出人影。我掏出手机拍照，闪光灯亮起时，照片角落竟浮现一行血字：\"目为众生之苦，啼为众生之罪。\"
**3月12日 暴雨**
暴雨将深水埗旧址吞入灰雾。废弃警署外墙的紫藤疯长如血管，铁门锈蚀如凝固的血痂。我攥着手机电筒，光束扫过内庭积水——水面倒映着层层叠叠的\"人\"字，仿佛无数倒立的人头悬浮于水中。铁链声突然从地底传来，潮湿的金属摩擦声由远及近。
\"莫要靠近那地界！\"爷爷的电话在此时闯入，信号断续如垂死者的喘息，\"当年军方运走婴孩时，它眼珠映出的......是整座香港在流血！\"话音未落，暴雨中传来婴孩的啼哭，喉管如猪崽般嘶哑。我踉跄后退，手机屏幕突然漆黑——电筒光束竟照出藤蔓间一张腐烂的脸，眼珠朝上翻，嘴角裂至耳根。
**3月14日 晴**
整理笔记时，所有线索织成蛛网：1973年寒潮与骚乱、1995年警署异象、乙三号禁区的运输记录、照片上的血字......老舍在《四世同堂》中写道：\"鬼魅之事，多是人心的倒影。\"大头怪婴是否如古籍所载，是\"地气凝结之祟\"，或是战争创伤的化身？
黄昏时，爷爷带来一张新照片：铁笼婴孩的复眼在闪光灯下爆出刺目白光，瞳孔中竟重叠着无数面孔——有日军实验室的白袍身影、寒潮中冻毙的乞丐、骚乱中举火把的暴民......照片边缘字迹浮现：\"目为众生之苦，啼为众生之罪。\"我猛然想起，近年全球气候异常加剧，香港旱情已持续三月。预言的最后一句，是否即将应验？
**3月20日 烈日**
旱灾第七日，新闻播报水库水位降至警戒线。我深夜潜入禁区旧址，导航失灵后，竟在荒地里发现地下入口。铁门上的乙三号标识已被苔藓吞噬，通风口渗出腐腥味。手电光束扫过甬道，墙壁刻满扭曲符号，尽头处传来婴孩的喘息——如困兽，如泣诉。
铁笼已空，但地面残留着暗红痕迹，蜿蜒如脐带。我摸到甬道尽头，发现一扇嵌着观测窗的金属门。窗内漆黑中，突然亮起一双复眼——瞳孔映出我的脸，却在瞬间分裂成千万个惊恐的面孔。婴孩的啼哭从四面八方袭来，喉管如豕，如泣血。
**3月25日 暴雨**
旱灾第十日，暴雨突至。新闻称水库闸门崩裂，洪水席卷九龙。我在病房醒来时，手中紧攥的照片已被浸透，血字扩散成一片猩红。爷爷守在床边，烟斗熄了：\"禁区昨夜被洪水冲垮，军方说什么都没了......但昨夜全城都听见了婴啼，七孔喷血。\"
我望向窗外，暴雨中复眼的面孔在玻璃上重叠浮现。旱灾与人祸，终究应验了最后两句预言。而禁区深处，那未被冲毁的甬道刻着新的符号——婴孩的啼哭，仍在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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