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这婚…得离
第二天清晨，李磊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从沉睡中吵醒。宿醉的头痛还没完全消散，他烦躁地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抓起那个屏幕已经裂了几道纹的旧手机。刺眼的亮光让他眯起了眼，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五六个未接来电，都来自同一个号码——赵女士。
李磊看着那些未接来电，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他没有立刻回拨，而是慢悠悠地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出租屋的卫生间狭小又昏暗，水龙头流出的水带着一股铁锈味。他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略显憔悴的脸，眼底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昨晚那只被扔下楼的毛绒熊，显然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洗漱完毕，他给自己泡了碗面，吸溜吸溜地吃着，同时盘算着接下来的对策。他故意晾了赵女士一会儿，等到日上三竿，才不慌不忙地拿起手机，回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那头传来赵女士疲惫不堪、甚至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喂？小李吗？”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哭了一整夜，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掉。
“赵姐，是我。”李磊故作关切地问，“您没事吧？听您声音不太好。”
“……我没事。”赵女士沉默了几秒，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小李，我想过了，这婚……得离！”
李磊心里一喜，但语气依旧平静：“姐，您想清楚了就好。那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是我去找您，还是您过来找我？”
“……还是你过来吧。”赵女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应了下来，“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我下午过去吧。”李磊估摸着时间。
“好，那我等你。”赵女士说完，便挂了电话。
李磊放下手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鱼儿，彻底上钩了。离婚，分财产，王建国的好日子，到头了！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王建国得知一切后那张扭曲的脸，心里涌起一阵病态的快感。
中午时分，李磊提前来到了花都一号院小区门口。他没急着进去，而是靠在小区对面马路边的一棵大树下，点燃了最后一根红塔山，慢悠悠地抽着。阳光有些刺眼，空气中弥漫着汽车尾气和路边小吃摊的味道。他看着花都一号院那气派的大门，心里盘算着下午见到赵女士该怎么说，怎么才能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鸣笛声和鞭炮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抬眼望去，只见一排车队正浩浩荡荡地朝着小区对面那家金碧辉煌的五星级大酒店驶去。车队清一色的黑色帕萨特，虽然不是什么顶级豪车，但在这个城市也算是不错的选择了。但允婚车显然是不太够格，头车引擎盖上扎着个大红花，后面的车也都拉着彩带，气球飘飘，显然是在办喜事。
车队缓缓驶入酒店门前的广场，停了下来。李磊叼着烟，好奇地凑过去想看个热闹。他心里嘀咕着：“帕萨特当婚车，还在这种五星级酒店办婚礼？这婚结得真是又穷酸又豪气，有点意思。”
酒店门口铺着红地毯，站满了穿着体面的宾客，个个笑容满面，互相寒暄着。很快，车门打开，一对新人走了下来。新郎官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浓眉大眼，人高马大，看起来倒是仪表堂堂，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可当李磊的目光落在新娘身上时，却愣了一下。那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身材高挑，气质高贵典雅，盘起的长发上戴着闪亮的发饰，美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只是，她的脸上却没有新嫁娘该有的喜悦，反而眼圈红红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一边走一边用手帕擦拭，肩膀还在微微抽动。她身边的伴娘团倒是阵容强大，四个伴娘各有千秋，一个青春靓丽，活泼可爱；一个阳光开朗，笑容灿烂；一个妖娆抚媚，风情万种；还有一个看起来成熟大方，端庄稳重。四个美女簇拥着哭泣的新娘，画面显得有些诡异。
李磊站在远处，咂了咂舌，心里犯嘀咕：“看新郎这小子人模狗样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要不然人家新娘子嫁给他，怎么还哭成这个屌样子？这婚结得，跟奔丧似的。”他又打量了一下那四个各有千秋的伴娘，心里更是泛起一阵酸溜溜的感觉。
他竖起耳朵听周围人的议论。有人小声说：“听说了吗？新郎是市纪委新提拔的年轻干部，前途无量啊！”另一个人接话：“新娘也不简单，市电视台的当家女主播，叫什么苏曼来着，长得是真俊！”还有人感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就是不知道新娘子为啥哭成这样，难道是舍不得娘家？”
市纪委干部？电视台女主播？苏曼？李磊听到这些信息，心里猛地一抽搐，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他只觉得一阵恍惚，眼前这热闹奢华的婚礼场面，和自己那阴暗龌龊的出租屋、枯燥乏味的流水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都是生而为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人家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前途光明，娶的还是电视台的大美女主播，身边美女环绕，过得就像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风光无限。再看看自己，一个被开除的流水线工人，靠着偷拍和算计，在阴暗的角落里谋划着报复，活得像只苍蝇，被人家天天轰来轰去的。这种巨大的落差感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活在虚构故事里的配角，而眼前这个风光无限的新郎，才是这个真实世界的主角。
人比人，真是得气死人。李磊狠狠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他不想再看下去了，这场别人的盛宴只会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卑微和失败。他转过身，不再理会身后的喧嚣和繁华，径直朝着花都一号院走去。他还有自己的“故事”要去完成，一场属于他的、充满了阴谋和算计的复仇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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